不了了。一切都怎麼樣——新母親如何,處得還可以嗎?我能行的話就讓我幫幫你。我覺得我要是有個女兒的話,就會對她起些作用——做母親的不懂兒子啊。還是你說吧,想說什麼,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別擔心說得太細。”
莫莉很少生病,就憑著那麼一點點經驗也能從她的話語中看出她多麼煩躁不安,她實在是病得不輕。她的本能,或者像本能這樣的天賦,促使她滔滔不絕地說起許多事情來——婚禮那天的情況,她到布朗寧小姐家暫住的情況,新傢俱,哈里特小姐,如此等等,樁樁件件都說得如行雲流水,叫哈姆利太太聽得舒坦自在,——只有這樣,才能使她分心別處,暫不想她自己眼前的痛苦。不過莫莉沒有提起她本人的傷心事,也沒有說家裡的新關係處理如何。哈姆利太太注意到了這一點。
“那你和吉布森太太還能愉快相處了?”
“不是常能這樣,”莫莉說道,”你知道的,我們還會互相不怎麼了解就給放在一塊兒生活了。”
“老爺昨晚給我說了去你們家的情況,我聽了不喜歡。他氣壞了。”
那道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但莫莉下決心緘口不提,便搜尋枯腸想找些別的話題談。
”唉,我明白,莫莉,”哈姆利太太說,”你不給我說自己的苦。其實說了的話,我也許能幫幫你。”
“我不想說,”莫莉說道,聲音很低,”我覺得爸爸不喜歡我說。再說,你已經給我很多幫助了——你和羅傑?哈姆利先生。我經常想起他說的話,用起來很有效,給了我一股力量。”
“唉,羅傑!對,他是個可以信賴的人。莫莉呀!我自個兒有很多話要對你說,只是現在不行。我得先服藥,設法睡一覺。好姑娘!你比我堅強,得不到同情也能過。”
莫莉被領進了另一個屋子。引她去的女僕告訴她哈姆利太太不想叫她晚上睡不踏實,如果她睡在從前睡過的那個屋裡,就可能像他們一樣夜裡受干擾。下午哈姆利太太打發人來叫她;病人一般存不住事,特別是那些長期身患鬱悶疾病的人,這樣她把家裡的麻煩和失望全對莫莉說了。
她叫莫莉坐在她旁邊的一個小凳上,握住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要從她的表情上看到她的同情,這比從她說的話中聽出來更快些。
“奧斯本唐我們失望透了!我怎麼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老爺也氣壞了!我想不出這麼多錢都是怎麼花的——除了欠賬外,還有放債人墊付的款。老爺不讓我看出他有多生氣,怕我又犯病,但我知道他多麼生氣。我知道他為了改造在厄普頓?康芒的那份地產已經花了那麼多錢,現在手頭緊得很。不過那份地產改造好的話,祖宗的基業就會翻一番,所以我們從沒考慮過經濟問題,反正最終還是奧斯本受益。現在老爺說他必須從那份地產中抽出一部分做抵押,你想不出這就像刀子割他的心。當初他賣了大量木材,才供兩個兒子上大學。奧斯本——唉!當初是個多麼可愛、多麼天真的孩子啊。你知道,他是祖宗基業的繼承人。他還那麼聰明,人人都說他肯定功課優秀,能當研究生,如今真叫人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倒是拿到過獎學金,後來就全亂了套。我不知道是怎麼搞的。情況不明,這才是最糟糕的。也許老爺寫去的信火氣太大,嚇得他不敢講實話。但他可以對我講啊,我覺得,莫莉,要是她在這裡,和我面對面在一起,他會對我說的。可是老爺氣不過,叫他別在家裡露面,等她用她自己那份年金還清了欠下的債之後才許回家。年金是兩百五十鎊,要還九百多鎊的債,怎麼還看著辦去!還不清就別回家!也許羅傑也會欠債!他只有兩百鎊年金,但他不是長子啊。老爺已經下了命令,搞排水的工人一律辭退,我躺在這兒睡不著,心想那些工人們可憐的家小今年一冬天寒地凍的怎麼過。可是不辭人又該怎麼辦?我身體一直不行,也許我歷來揮霍浪費慣了;家裡在花銷上又有老規程,還要改造那份地產。唉!莫莉,奧斯本當初可真是個漂亮孩子,多討人喜歡,還那麼聰明!你知道我給你念過他寫的詩,到如今,文筆那麼好的人能做這麼錯的事嗎?但我還是怕他真幹下了。”
”你真的一點不知道那錢都是怎麼花的?”莫莉問道。
”真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叫人痛心的也在這裡。有做衣服欠的賬,有裝訂書欠的賬,有酒賬和畫像賬——共有四五百鎊。這些花銷雖說大得驚人——像我們這樣簡樸的老輩人覺得不可思議——但也可能當今時代就這麼個派頭。可是還有那些他不肯交代怎麼花了的錢,真氣人,這些錢的情況我們只透過老爺在倫敦的代理人聽說了一點。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