彀峒搖!�
季槐風看看他們那點走兩三趟就能搬完的家當:“下雨又怎麼樣?”
“牆還沒幹,這下更不好乾了。我說你好好的激動個啥呢?要不是你嚇到人家了。他們說不定還能讓我們多住幾天。”
顧小櫓想起早上羅亮小心翼翼地跟他們說“你們的房子應該能住了吧”的樣子,他的同情心就爆棚了。
季槐風嘆氣:“我不是高興麼……”
他覺得自己實在沒幹什麼了不起的壞事。不就是把顧小櫓抓起來舉過頭頂轉了兩圈麼,外星撞地球都見過了,羅家那兩兄弟至於那麼大驚小怪的嗎?
好在他們的新房子就缺一道門。把家當往裡面一扔,拾掇拾掇就能住下了。顧小櫓向來是沒有安全感的,放下東西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搓條草繩去量門的長寬。季槐風頭一樣顧的是肚皮,第二樣是睡覺,所以先吹著口哨去切了長長的兩截木薯放到鍋裡煮上,然後又吹著口哨去鋪床。他們現在還沒有專門做的床鋪,所謂的床不過是在臥室裡面鋪上一層乾草再在乾草上鋪皮毛鋪出來的。
顧小櫓得出結論:“本質上,這和在龍虎鎮也沒啥區別。”
季槐風鋪好了床趴上去,還在想象著晚上和顧小櫓一起躺在上面的美好情景——聽到這話頓時唏噓不已。
沒有鋸子,也就沒有辦法把木頭鋸成木板。沒有鐵釘,也就沒有辦法把木頭釘在一起。顧小櫓為了在最快的時間裡做出一扇門來,還是用了最簡單的材料:竹子。他專門挑出來一棵比較結實的竹子砍成六節,用竹篾綁出一個門框的形狀來;另外劈了些竹片,還是用細竹篾並排綁在框架上。做完一扇門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那時候季槐風正在廚房裡烤肉,招呼他:“你今晚多吃點。”
顧小櫓正在把門往門框上裝,不解:“這些肉沒準還不夠我們吃到下個交易日呢,多吃你個頭啊……”
季槐風故意用竹籤挑了一小塊烤得黃黃的肉出來,舉到他嘴邊:“來。”
顧小櫓白他一眼,咬進去大口嚼開了。才吃完,季槐風又挑了一塊給他。他吃完以後終於發覺不對勁:“我說,現在好像還不到開飯的時間吧?”
“我想看你吃。你以前吃東西的時候什麼表情都沒有,現在你吃的時候會笑。”
“滾——”
雖然顧小櫓喊了很多次滾,但還是抵擋不了季槐風堅決地看他吃東西的目光。天已經黑了,沒有燈,火是用生柴勉強燒的,光很暗。顧小櫓本來以為季槐風會收斂一點,沒想到季槐風在黑暗中看得越發明目張膽起來,目光裡面就好像長出兩隻手來在撫摸他的臉頰。
然後又像有把極軟的毛做成的刷子,在一下一下地輕輕刷他的骨頭。
明明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卻比赤|身|裸|體地被對方撫摸更令他戰慄。那感覺既討厭,又帶著點說不出的愉悅。因為矛盾,所以糾結。
顧小櫓終於忍不住吼:“我說,你想看到什麼時候?”
季槐風咧嘴,笑得非常盪漾:“我死了的時候。”
顧小櫓賭氣:“小行星怎麼沒砸死你!”
“因為如果我死了,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誰會這樣看你了。”
“……哦?”
季槐風湊近了一些,直望進他的眼睛裡去,嘆息:“從前我看著你的時候,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自己撲過來親我……”
顧小櫓點點頭,把碗裡的最後一塊木薯扒進碗裡:“嗯。後來我一定恨死你了。”
季槐風低頭:“小櫓,你是不是……又想起什麼了?”
顧小櫓回想起那個夢。山上的小屋。他們在外面絕望地糾纏。他還記得那個時候的感覺。他很害怕,很惶恐,很怕季槐風會不聲不響地走掉……怕到不敢說出口。
醒過來以後才又恍然記起來,那個季槐風現在就像牛皮糖一樣粘著他,像蒼蠅一樣圍著他轉,扯不掉,甩不開,他卻不敢再輕易碰回去了。
人生真是諷刺得很。
他微笑著搖頭:“沒。”
季槐風有些心虛了,直到睡下的時候都沒有再那樣看他,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小心翼翼的。心想顧小櫓大概是不想看到自己,故意在水裡泡了很久才上來——想等顧小櫓睡著了再回去。摸到床邊的時候果然聽到顧小櫓的鼻息沉穩,已經睡得挺沉的了。他鬆口氣,緩緩地躺下去。可惜他們的床下鋪的是竹子,他的動作再小心,皮毛下面還是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他剛躺好,顧小櫓就翻個身,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