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裡面正有一個年輕公子側身而坐,身穿淡色衣服,明明聽到他腳步聲,卻不回頭,他這樣側坐著,雖看不見面貌,風姿已是極美,更兼木橋之下,泉水泠泠,激石作響,眼前之境,如詩如畫。沈靜舟怔仲了半天,才輕聲問道:「敢問這位公子,這裡可是你的住處?」那人這才回過頭來,這一回頭,沈靜舟卻不由一呆,只覺得眼前之人,實在讓自己自慚形穢。
這人年紀約莫二十二三歲,面色稍顯蒼白,唇色也是極淡,眉宇間似蘊淡淡輕愁,雙目中如有清淺水霧,而臉上神情,更有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飄然出塵,清雅難言。沈靜舟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這般美貌之人,只呆呆的站著說不出話來。那人微微一笑,說道:「公子你怎麼了?」
這聲音卻讓沈靜舟渾身一震,他在最痛苦時,在夜不成眠的晚上,腦海裡回想的,都是那天晚上聽到的那個溫柔聲音,那一句「不必擔心我」,此刻聽到這人說話,分明就是那極其溫柔的語調,他楞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不由得面色赧然,說道:「我一個人出來隨便走走,看見這個小舍臨水而建,實在可愛,忍不住過來看看,打擾公子了,這就告辭。」那人說道:「進來坐。」這句話說得並不客氣,語聲卻是極為溫柔,沈靜舟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近看之下,卻發現那人手中抱著一隻兔子,喃喃說了句:「腿斷了,想必很痛。」沈靜舟吃了一驚,說道:「公子腿斷了?」那人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是我,是這隻兔子。」沈靜舟只覺這微笑淡如清風,令人不知身在何處,心裡又是一跳。心想:「這人明明是個男子,我怎麼,難道……」心裡想起與那教主之事,幾乎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那人卻沒有看他;拿出方巾給那兔子包紮,沈靜舟看見那方巾,不由得心裡一動,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只見淡淡一條痕跡,心道:「這痕跡並不深,可是我心裡的傷痛,卻是一輩子都不會消除了。」想到自己受到的屈辱,淚盈於睫。
沈靜舟從小生在富貴之家,一舉一動,別人都是呵護備至,又天生長相俊秀,他雖是不以為意,卻也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只是他為人謙和,從未流露半分驕矜之色。經過了這一場變故,卻是每時每刻都羞愧不安,覺得再難見人。心裡空蕩蕩的,連活下去的意志都幾乎消失殆盡。
那人自然不會看出沈靜舟這樣複雜曲折的心事。他將那兔子的腿包紮好,放在了地上。回頭對沈靜舟說道:「你願意留在這裡也行。不過我可是要走了。」沈靜舟聽他說就要離開,不免有些惆悵,自從被劫到這裡,見到那個南宮堂主冷如冰霜,而那個教主卻是有如魔鬼,那些小童子雖不折磨他,卻又一個個有如啞巴,只有眼前之人,身上有一種淡淡清韻,一舉一動都令人心生好感。
他起身從另一端木橋離去,沈靜舟望著他的背影,只覺這人身周似有淺淺光暈,不由看的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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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舟這天正在房中休息,忽然聽得腳步聲響,回頭一看,只見那一身黑衣的頎長身影又走了進來,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頭,又是厭惡又是恐懼。
那教主卻好象真的在完成任務一般,進房抱了沈靜舟就上床,從不說一句話,沈靜舟只覺得他有如禽獸。
暗沉沉的幃帳裡,沈靜舟閉著眼睛默默承受著那教主的蹂躪,疼痛成為了一種習慣,便不是特別難以忍受,唯有那種受辱的感覺,卻有如窩心的刺,讓人痛不欲生。
此後這教主便夜夜來與沈靜舟同寢,一月之中,倒有三十天要做那床笫之事,沈靜舟心中鬱結,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常常站立不穩,偶爾攬鏡一照,只見面色慘白,一日比一日消瘦,不由得苦笑。
心裡鬱悶無端,又想出去走走。出了琴心閣,漸行漸遠,他一心只想往僻靜無人之處走,琴心閣的後院卻也正好是一片空闊之地,再走得一陣,忽見眼前一個石洞,進得洞來,只見一帶清流,曲折瀉於石隙之中,他原以為這裡會越走越深,誰知沒走幾步,眼前一亮,原來已來到一處水閣之前,地上幾個石凳,乾乾淨淨,雖是少有人來,卻也有人勤加打掃。回頭看時,只見那山洞卻不是一個真的山洞,只是一個極大的假山,山石嶙峋,做的便和真的一樣;極盡巧思。
他坐在那石凳之上,出了一會神,只見前面水閣之中,臨風送爽,很是舒服,便走了進去,探身向外一看,只見水面映出一個消瘦美少年的面容,沈靜舟心想:「這水倒是乾淨,水閣之中的這個人,卻是骯髒不堪了。」越想越悲,多日的委屈傷心湧了上來,又是四下無人,不由得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