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折煞我了,我身子雖出去了,這心魂卻仍像從前的一般,哪夜裡夢魂兒不回來園裡轉上幾回。如今到底親身走這一遭,太太若是疼我,就容我好好伏侍幾日,儘儘心意,便不負從前待我的情意了。”說著磕下頭去。玉釧忙扶起來。王夫人便一把抱進懷裡,哭道:“我原指望你能跟著寶玉一輩子,我就死了也放心,誰知偏又不能。你如今再說這些話,可不心疼死我?遠的不說,只說這次他病得沉重,湯水丸藥吃了幾斤下去,一絲兒效應不見,只你來看了一遭,叫了兩聲,他竟就醒了。可見你們的情分與別人不同。如今你又嫁了,他身邊再沒有個知疼知熱貼心知意的人,若下回再有個什麼高低長短,教我往那裡找你去呢?”襲人聽了,心中更是難過,忍淚勸道:“太太吉人天相,二爺自然也會逢凶化吉的。俗話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又說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二爺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我雖不能守二爺一輩子,橫豎都在京城裡住著,太太有什麼吩咐,隨便使人喚一聲,沒有不來的。況且二爺如今也大了,或者經此一番變故,倒把從前貪花愛紅的毛病兒戒了,從此收心讀書,倒是一件好事。”王夫人嘆道:“若能如你說的那般,自然是好,只是你侍候他這些年,看他可是那愛讀書的人不是?從前你在他身邊時,還時常戒勸些,如今誰還跟他說這些話?”襲人羞紅了臉道:“太太只管誇獎,我倒不好意思的。如今那些小丫頭們也都大了,也都知道伏侍……”正說著,忽見林之孝家的匆匆走來,滿面驚慌的道:“太太可知道史家的事?”王夫人吃了一驚,忙問:“史家的什麼事?”林之孝家的定了一定,方稟道:“外邊抄了邸報來,說是前番戰事失利,陣前先鋒衛若蘭失手被擒,如今生死未卜,兵馬大元帥衛廷谷上了一本,參奏兩廣總督史家老爺按兵不發,失於援救,故而致敗。如今史老爺已經革職查辦,不日便要調取回京受審了。”王夫人吃驚道:“史家與衛家是姻親,怎麼倒窩裡橫的起來?”林之孝家的嘆道:“從前有衛公子在的時候,兩家自是姻親;如今還沒拜堂,倒把個新郎丟了,連死活也不知道,那衛家老爺痛子心切,把史家看得殺子仇人一般,那裡還念什麼姻親呢?”襲人一旁聽著,早已按耐不住,遂問:“可有史大姑娘的訊息麼?”一語提醒了王夫人,忙道:“正是的,我倒忘了他,倒是你肯記得。”便也向林之孝家的打聽。林之孝家的道:“邸報上沒寫,不曾聽說。”王夫人著實沉吟一回,終究無法可想,又問:“老太太知道麼?”林之孝家的道:“這是林之孝剛從府外面抄來的,老太太想來還不知道。”王夫人忙道:“既這樣,就別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再教林之孝好生打聽著,看看史家幾時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