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仍是滴溜溜的,不見片刻安定。
“公――公子,是你嗎?”
一個嬌嬌嫩嫩的聲音傳過來。
晏之原背後,一個盛裝的紫衣女子探出半個身子,臉上驚喜莫名。
鬱竹定睛一瞧,竟是多時未見的新雪。
“新雪姑娘,你好。”鬱竹微微一笑,點頭問好。
“趙公子,您很久沒來啦!”新雪十分歡喜,臉上酒窩忽隱忽現。
晏之原左右瞧瞧,笑道:
“原來你倆是舊相識啊!”
他不由分說,一把將新雪拽出,往她手裡塞了盅酒,推到鬱竹面前。
“舊相好重逢,需互敬一杯!快!快!”
新雪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端起酒盅,笑道:“趙公子,請――”
今日,她臉頰紅潤,眉色青翠,顯得極為容光煥發,與初見那天不可同日而語。
伶俐的夥計眼明手快,早將滿斟的酒盅擱到鬱竹身前。
鬱竹無法,端起酒盅,衝新雪一笑,仰頭一飲而盡。入口之處,只覺酒味香醇。這酒正是豐樂樓的招牌――蓬萊春。
頓時,下首起鬨聲、口哨聲響成一片。
鬱竹眼角餘光掃去,發現滿場裡再也找不到那名隨她而來的漢子。她輕呼一口氣,道:
“天色不早,各位慢用,我先告辭了。”
說著,她站起來。
“喂――喂――攔住她――”
這是晏之原含笑的聲音。
兩個粉衣美貌女子追了上來,將她強按回座位上。
“公子,如此良辰美景,您怎能說走就走?來――我們敬公子一杯――”
美貌女子笑得嬌滴滴。
一杯斟得滿滿的酒直接擱到鬱竹唇邊,香馥馥的身體貼上來。
兩個女子瞧著弱不禁風,力氣著實不小。她們一左一右,將鬱竹緊緊鉗制住。鬱竹暗自叫苦,卻又不能過分掙扎暴露了身份,只好任她們強灌了好幾杯酒下肚。
空腹喝酒,本是席面大忌。鬱竹捂著嘴,咳嗽起來,一層薄薄的胭脂色已浮了上來。
好在頭腦很清醒。她直起頭,狠狠瞪了晏之原一眼。後者居然不生氣,抬了抬眉毛,還笑了笑。
他持著酒盅,悠然道:“各位,這位是趙鬱竹趙公子,是我的好朋友,大家不妨過來與他廝見一番。”
在場之人本都是永州高門子弟,年紀既輕,逗趣之心頗強。他們見鬱竹容貌俊秀,衣飾華貴,就認定是同道之人;又見她似乎與他們的公子關係熟稔――偏偏後者整人心思明顯,便一起心照不宣,存心湊趣。於是,十多人流水價般上來見禮、敬酒。
鬱竹推搪再三,幾輪下來,還是被灌了七、八杯。
頭,有點暈了。她摸摸額頭,定定神,還好,沒醉呢。感謝上蒼,給了她一副天生能喝酒的好胃腸。
但是那晏之原太可惡了。
她瞅空又瞪了他一眼。不過她不知道,這會自己的眼睛霧濛濛的,眼神非但不帶厭惡,反而橫生了幾分嫵媚。
晏之原默默看她片刻,忽然唇角一勾,摟住了右面的美人兒,笑道:
“小綠呀,你猜猜,咱們面前這位趙公子是甚麼人?”
小綠眨著水汪汪的美眸,笑道:“這還用猜麼!趙公子相貌不凡,舉止瀟灑,自然是位名門公子!”
晏之原搖頭道:“猜對一小半而已!這位趙公子,人生得標緻,心地又好,人稱‘轉世活觀音’啦!”這話聽著像贊美,可他的聲音怪腔怪調,怎麼聽都彆扭,引得全場鬨笑一片。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再次細打量這位“貌美心善的活菩薩”。
鬱竹不理不睬。她皺著眉頭,注視著頭頂的藻井出起神來。
小綠定要晏之原解釋得清楚明白。
晏之原瞧著鬱竹冷冷淡淡的半邊臉龐,挑眉道:“趙公子這人心地特別善良,特別會憐貧惜弱。他家的小貓小狗,但凡少條胳膊瘸條腿的,生來沒爹沒孃的,身世悲慘點的,總能得到他的特殊照顧。結果,我們這種長得稍微正常一點的人,她倒不太有工夫待見了。”
鬱竹心中一動,抬眼瞥去,只見晏之原眉毛高挑,薄唇斜撇,臉上盡是挖苦之色。她強忍怒氣,站起身來。誰知,袖子又給身畔的女子捉住了。
那女子笑道:“趙公子,我們這裡的姐妹,哪個不是沒爹沒孃,身世悲慘?您既有菩薩心腸,不如陪我們多喝兩杯,否則,我們豈不是連公子家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