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峒哪兒來這麼多錢?雲蒼峰神情凝重。鬼王峒已經擁有了半個南荒,卻在此時大量購置軍器,甚至購置銅鐵來自己冶煉兵刀,不能不令人起疑。聯想到他們對白夷等族的橫徵暴斂,他心裡越發不安起來。
雲老哥,程宗揚道:我對地理不熟。南荒的北邊靠近什麼地方?雲蒼峰緩緩道:末國的競州和晉國的珠崖郡。另一邊,武二郎和蘇荔爆發出兩人第一次爭吵。
蛇傀和黑舌對這支送親的隊伍會走到臨海的碧鯪族並沒有多做追問,卻對花苗的女子表示出莫大的興趣。蘇荔有意讓族中的女子去接近他們,卻遭到武二郎的強烈反對。
我們花苗女子本來就有擇偶的權力。武二郎壓著火道:這是擇偶嗎?你們這樣做,與碧鯪族有什麼區別?蘇荔冷靜地說道:下要忘了,花苗名義上也是鬼王峒的附庸。如果花苗人拒絕他們的要求,會引起他們的不滿,甚至疑心。你考慮過她們想法嗎?她們會同意你這個族長嗎?她們離開花苗時,已經把生命和尊嚴獻給神明。為族人的利益獻身,是她們的光榮。武二郎低吼道:如果他們挑的是你呢!蘇荔也惱怒起來,尖刻地說道:你知道我做得有多好!武二郎臉色鐵青,最後一把摟住蘇荔,像要把她揉碎般用力。蘇荔掙扎著,赤裸的纖足使力踢著他的小腿,力氣卻越來越小。
程宗揚乾咳一聲,提高聲音道:閣羅馬上就會走。這句話雖然是對雲蒼峰說的,聲音大小卻正好能讓蘇荔聽到。
果然蘇荔從武二郎懷裡掙脫出來,為什麼?程宗揚一笑,因為我告訴閣羅,有幾個南荒的部族,正密謀要刺殺鬼巫王大人。蘇荔玉臉蒙上一層寒霜,手掌不易察覺地一翻,握住背後的長弓。
玩笑!玩笑!程宗揚連忙陪笑道:只是開個玩笑。其實閣羅是急著回去安排地方,好接受那筆回扣。蘇荔挑起眉頭道:他有那麼急嗎?可不是嘛。就算大家談定了生意,第一筆交易最快也要一個月,我從來沒見過像閣羅那麼著急的。好像明天屬於他的那份就能飛來掉進他口袋裡。程宗揚聳了聳肩,看樣子,那個鬼巫王平常給他們的薪水並不高。蘇荔鬆開弓,瞋怪地橫了程宗揚一眼。
程宗揚正待開口,卻突然豎起耳朵。武二郎怒氣未消,虎著臉跟蘇荔較勁,雲蒼峰低眉沉思,謝藝恬淡地坐在角落裡,不知在想些。剩下的幾個人或是低聲交談,或者是沉默不語,程宗揚卻聽到靠近自己的屋角位置,有一個輕微的呼吸聲。
程宗揚猛地躍起身,手中寒光一閃,從竹牆間剌出。彎角狀的刀刀從屋角透過,一股鮮血隨即噴在竹牆上,沿著發黃的竹子蜿蜒而下。
眾人從房中奔出,只見一個碧鯪人以扭曲的姿勢盤在竹樑上,他耳朵貼著竹牆,頸部幾乎被整個切斷,沒有任何掙扎地死在梁間。
祁遠臉色越發青黃,我見過他——我和閣羅說刀劍的時候,他一直在和那個黑舌頭的隨從交談。眾人省悟過來。這是鬼王峒安插在碧鯪族的眼線。可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難道閣羅對自己一行起了疑心?
程宗揚出手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謝藝風一樣掠了出去,頃刻間繞樓一週,這時才施施然拾階而上。
沒有其他人。我猜他只是自己來打探訊息,好去向主人邀功。眾人都鬆了口氣。碧鯪人屍身處理起來雖然麻煩,但總比走漏了風聲要好。
樓外傳來一聲象鳴。那頭巨大的白象載著閣羅離開了碧鯪族的村落。
作為閣羅生意上的夥伴,蛇傀和黑舌沒有來打擾商隊。眾人重新安排了人手警戒,易彪和幾名護衛拖走屍體,雲蒼峰卻盯著程宗揚手裡的短匕,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
程宗揚把匕首遞過去,笑道:正想讓雲老哥瞧瞧呢。雲蒼峰也不客氣,接過來仔細翻看。
那柄匕首鋒刀只有半個手掌長短,刀鋒彎曲猶如牛角,柄部卻比鋒刀長了一倍,形狀如同珊瑚。它的刀鞘也是一截暗紅色的珊瑚,合起時渾然一體。中間的鋒刀打磨得很薄,雪亮的刀身有種冰玉般的通透感,由於沾了血,邊緣流動著微紅的晶光,彷彿一片滴血的寒冰藏在糾曲的珊瑚中。
程宗揚苦於沒有防身的兵器,平常揹著兩把鋼刀,不方便不說,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是刀販子。這柄匕首是自己從鮫人身上撿來的,用起來還算合手,當即不客氣地據為己有。
聽說是鮫人身上的匕首,雲蒼峰神情更加慎重。他摘下腰間的碧玉佩,倒轉匕首,用柄部的珊瑚輕輕一劃,佩上便多了一道劃痕。雲蒼峰猶豫良久,終於還是沒敢用匕首的鋒刀來試玉佩的硬度。
夜叉珊瑚盛產精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