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如鐵還是一聲不響。
就在馬匹即將踏出林外的時候,辛如鐵竟直直地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段瀾大驚失色,腰間長鞭瞬間甩出,動作流暢得如同出自本能——辛如鐵傳授的縛龍鞭法,他一天裡不練上十遍也有八遍。
長鞭剛捲上辛如鐵的腰,段瀾也騰空而起,手腕輕抖,猿臂長伸就把就辛如鐵接在懷中,穩穩落地。
藉著星星的微光,段瀾看清辛如鐵臉上表情,一顆心就像是被誰狠狠地擰住了,緊得喘不過氣來。只見辛如鐵雙目半閉,緊咬牙關,似是竭力在忍受著什麼痛楚,鼻孔處有鮮血汩汩淌出。
段瀾顫聲道:“莊主!”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跪了下來,讓辛如鐵半躺在地面,靠在自己胸前,一掌按到了辛如鐵的檀中穴上,想要輸些真氣進去。
段瀾的手掌才貼上他的胸口,辛如鐵就睜開了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卻又勉力抬起一隻手,向自己懷中摸去。
段瀾忙道:“莊主,讓我來幫你,你想找什麼?”說著把手伸入他懷裡,卻摸到了一個瓷瓶。
段瀾忙把瓷瓶取出來,撥開木塞,鼻端頓時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他向辛如鐵看去,辛如鐵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於是段瀾從瓶中倒出一顆藥丸,放進他口中。
辛如鐵把藥丸嚥下,闔上眼簾。
段瀾用袖子拭去了他臉上的血跡,他卻半天都沒有動靜。段瀾正暗自焦急,他卻慢慢地睜開眼,神色也回覆了平常的模樣。
小心地扶著他站起,段瀾滿腹擔憂疑慮,卻不知如何開口相詢,只得看著他上了馬,自己也翻身坐上馬背。
辛如鐵揚起馬鞭,忽然回過頭來,淡淡地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段瀾張了張嘴,卻終是什麼也沒說,輕點了一下頭。
回到碧血山莊的日子一如既往。
只是段瀾覺得,本來就寡言的莊主變得更加沉默。
在段瀾面前,辛如鐵不再掩飾他的病症。他並不是每一次流鼻血時都會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一旦顯得痛楚就要服藥。段瀾細心算來,辛如鐵一天中總要服用三四次的藥,而且還有逐漸增多的趨勢。段瀾心裡的憂慮如同野火焚燒,卻又無可奈何。
莊中弟子都已看出,他們的莊主正在逐日折損。但辛如鐵一切照舊,除了處理公務,教育兒女外,幾乎是時刻侍奉在外祖榻前,極盡孝悌。總管謝宣在莊中生活了大半輩子,一直看著辛如鐵長大,眼見他這般情狀,著實心疼,但又知他與外祖感情深厚,明白無法相勸,只有每天親自為他精心準備膳食,只盼他吃了能稍補勞損。可每次把飯菜送過去,都是略略動過就被撤了下來。謝宣小心翼翼地問他是不是飯菜做得不好,他只淡淡地道:“我齋戒。”
這樣吃法,如何是齋戒,簡直就是絕食!謝宣心想,可是偏偏無計可施。他知段瀾跟著辛如鐵的時間最多,且最得辛如鐵倚重,每一次見到段瀾,忍不住就要嘮叨,又讓段瀾旁敲側擊地勸辛如鐵要多加保重。段瀾聽了,只有更增煩憂。
無論辛如鐵如何努力挽留,辛致昀終是沒能陪他過完這個冬天。
那一夜,白色的燈籠掛滿了樹梢,把山莊照得亮如白晝。辛如鐵一身縞素,筆直地跪在靈堂裡。身後,是披麻帶孝的挽劍和一雙兒女,還有白漫漫的一片莊中弟子。身前,是一口漆黑厚重的棺木,當中安靜地躺著他的至親。
整整四十九天,從停靈、發喪、各方來賓弔唁到開孝、上廟、打譙超度,辛如鐵事事躬親,期間神情平靜,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藥丸服得頻繁,犯病的次數竟然大大地減少了,加上偶爾流鼻血時段瀾就設法代為遮掩,是以並沒在眾人跟前露出過什麼異樣。
大殮那天,紛紛揚揚地下起了大雪。
辛如鐵領著出殯的隊伍,走了一個上午的山路,去到事先選好的墓地。
一世英雄,一抔黃土。
最後一塊墓磚被砌上之後,辛如鐵跪在風雪中,默默地燒了一個時辰的紙線。紙灰宛如蝴蝶翩躚,在他身周縈縈繞繞,伴著那獵獵飄動的袍帶,竟生出了些乘風歸去的意味。看著臉色比身上的衣服還要蒼白的莊主,眾人心頭都掠過一陣酸楚。
第十三章
這一場喪事結束,段瀾只覺得身心疲倦。
因為擔心辛如鐵,他在這四十九天裡一直緊緊地跟在辛如鐵身側,辛如鐵不睡,他也不敢睡,辛如鐵偶爾犯病,他便不動聲色地代為掩飾。幸好辛如鐵除了沉默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