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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發芽長下一茬麥子了。

事後人們埋怨村長馬缺,不該把探麥這麼重要的事交給懶漢劉榆木。村長馬缺辯解說,我總不能讓鐵塊燒紅正要打一把鐮刀的王鐵匠扔下錘子去野地吧。也不能叫水淌在地裡正澆苞谷的韓柺子收了水口子去探麥吧。更不能讓我村長馬缺丟下一村子的事親自跑去看麥子吧。況且,也不是件啥難事。又不用他的手,也不用他的腿和腦子。只用用他的眼睛,看一下麥子黃了沒有。劉榆木不是愛支著頭傻看嗎。看不正是他的特長嗎。

不管怎麼說,那年野地上的活又白乾了。劉榆木依舊蹲在那截牆頭上,像啥事沒發生。又一年,我們踏著泥濘春播時從他眼皮底下走過。秋天拉著苞谷回來時從他###子後面過去。我們懶得理這個人。沒心思跟他搭腔說話。他也不理識我們。有些時候我們已經把他當成一個沒用的榆木疙瘩。

這樣過了幾年,又是幾年,一切都沒有變化。我們還是一樣春忙秋忙,夏天也閒不住。劉榆木也還是蹲在破牆頭上,像個更加駝背的鳥,只是頭髮和鬍子更蒼白蓬亂,衣服更髒舊。低頭看看我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有時我想,僅僅因為劉榆木少幹了些活,就把他看成跟我們不一樣的人,這樣做是不是合適。

原來我們都認為,一個人沒事幹就會荒蕪掉。還是在好多年前,我們就說劉榆木這一輩子完了,荒掉了。說這些話時我們似乎看見荒草淹沒到了劉榆木的脖子跟。劉榆木沒黑沒明地在荒草中奔走,走完一年,下一年還是滿當當的荒草,下下一年的荒草仍舊淹沒到劉榆木的脖子跟。這個人最後就叫荒草吃掉了。我們說。

後來我們發現其實荒草根本沒不到劉榆木的脖子跟,連他的腳跟都沒不到。劉榆木蹲在牆頭上。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