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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朱部郎本人不過數年間便從禮部主事直升員外郎,經常被召進宮串親戚,在少年天子面前極能說的上話。同時朱部郎屢有仗義扶危濟難之舉,在京城官場上口碑著實不錯,近一兩年的地位愈的然起來。

所以李佑就糾結了。很顯然啊,這位大人註定不會做到二品堂官和實權官員的,連外放都不用想。他的仕途大概也就到三品shi郎或者閒散寺卿止步,朝堂上下不可能讓宗室成為七卿或者九卿之一。甚至很可能會出現朱大人品級越高,話語權反而越小的怪事。

李佑上輩子因為專業緣故好歹也浮光掠影的看過一些史書史論,所以此時倒也不糊塗。

可以判斷出來,朱部郎這個半是宗室半是文官的怪胎本身沒有政治勢力。他如今的地位和人望很大程度上屬於皇權的延伸,依附於天子的優待。看這個份上,小事別人當然都給他面子,但朱部郎本人的前途是註定黯淡的。

李佑又想自己從穿越折騰到現在,千辛萬苦的好不容易躋身於文官階層(雖然是最下層的)。也有了機會去結識幾位有權有勢的大人物,只等著坐監洗白更進一步,這才是將來的正途。

到了這個地步,李大人身上已經打下了文官體系的烙印。與朱部郎走得近了,會不會讓幾位大佬們認為他妄想終南捷徑,希圖倖進?雖然這樣的人似乎在朝中也有不少。

中間最大的問題還在於,這些年的流行思想是君臣共治…主流文官集團和皇帝之間的關係,以矛盾論分析是對立統一體的兩面。

所以這不是一個巴結好皇權就可萬事大吉家宅平安的奇特時代,可誰又敢保證眼下勢弱的天子隨著年紀漸長,不會大權獨攬壓制百僚?最典型的便如嘉靖朝世宗皇帝。

當然騎白馬的也有可能不是王子,是唐僧,各種選擇都有風險存在。但要想如魚得水兩頭吃香難度很大,絕非李佑所能為。

昨日他為太后黨和皇帝黨糾結,今日又開始為文官黨和皇權黨糾結,想的多了再次開始頭疼。

還是先不要去和朱部郎走得太近了,這位大人身份太敏感…李佑決定道,自己畢竟是靠著文官體系起家的,到現在也是依附於文官體系的,沒這個根基什麼都不是。

至此李大人不禁仰天長嘆,場面各種複雜,在京城太心累。再這樣下去什麼好處沒有,先落個神經衰弱的máo病了。

恰於此時背後有人問道:“李大人嘆什麼氣?”

李佑轉過身來,果然是朱放鶴先生。一般官員看到別人嘆氣,估計多半隻當沒看見,不會主動問起。一是害怕別人順勢求到自己什麼難辦的事情,二是擔心涉及別人**而徒惹尷尬…

朱大人可以直白的問,李大人卻沒法直白的答。

準備顧左右而言它的李佑眼角瞥見院中有棵大樹,幾人合抱粗細,枝幹繁茂,心中靈犀一現,順手指道:“見大樹而望物思己,有些感慨。”

朱大人奇道:“區區一常見樹木,也生感懷乎?可有大作言之?”

大樹詩李佑倒是儲備著的,當下便道:“我常聞京師因皇宮用木多,故城中大樹少,不料此處卻有一株,不禁心有所感,故為大樹詩一。”

“洗耳恭聽。”朱大人道,他倒真想親眼看看李佑究竟是個什麼水準。因為身份所限,他的追求不多,也就詩詞歌賦傳名後世這點想法了,所以在這方面才顯得斤斤計較。

又到見證奇蹟的時刻…李佑神情低落,語氣沉重道:“詩曰:繁枝高拂九霄霜,蔭屋常生夏日涼。葉落每橫千畝雪,huā開曾作六朝香。不逢大匠材難用,肯住深山壽更長。奇樹無人知名字,只看他人作棟樑。”

朱大人不知為何呆滯半晌,恍惚不寧,待回過神便問道:“此詩自述乎?”

李佑點點頭道:“大人也是知道的,在下出身卑微,功名無著,難有出頭上進之日。報國有心無力,猶如此樹隱於深院而不得為棟樑,故而藉以遣懷。”

其實李大人對自己的小小成就很知足,一個衙役出身竄到了七品還想怎樣。。。

但在外人面前說到抱負,他一定得表現出滿腹才華卻報國無mén的悲情悲憤悲涼。這是至關重要的形象設計技巧,比較容易博得別人同情,若遇到厚道人就不好意思鄙視他出身太低了。

“不逢大匠材難用…只看他人為棟樑…不逢大匠材難用…”朱部郎沒顧得上李佑心情,卻不由自主的翻來覆去yin誦這兩句,彷彿其中有什麼魔力。一連唸了十七八遍。越念聲音越大,狀如瘋癲。

這是怎麼了?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