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拉著大腦袋黯然離去。
老崔和捨得大和尚是舊相識。
杜玉蟬經過老崔才認識的大和尚。
那年十八歲的杜玉蟬落第,鬱悶到極點,每天醉生夢死,老崔看不下去了,就從城南的窯子裡面把杜玉蟬拉出來,到珈藍寺找捨得大和尚給他開解開解。
捨得大和尚正在菩提樹下打盹(當然,也可能是入定,也可能是冥想,更有可能是默唸經書),大和尚聽見知客僧領人過來,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杜玉蟬,用乾枯的手指一指後院,說,“你來過珈藍寺嗎?”
杜玉蟬一懵,然後說,“沒有。”
大和尚說,“吃茶去!”
杜玉蟬摸不到頭腦,崔碧城也納悶,他連忙說,“捨得大師,是我。”
大和尚又看了一眼崔碧城,問,“你好像來過這裡?”
崔碧城心說,廢話,別和我裝不熟,你寺廟後院的那口銅鐘還是我捐的呢!
他說,“是的,我來過這裡。”
大和尚一指他,說,“吃茶去!”
知客僧一見掌院要趕人,他連忙打圓場,“師父,他們是貴客,今天登山門是為了求師父指點,問道的求悟的。”
大和尚手一指知客僧,“你,吃茶去!”
一群人圍著一個小火爐吃熱茶。
看著滾滾水煙,聞著種種香氣,於是,杜玉蟬悟了。
我糊塗了。
我也喝過珈藍寺的茶。用鮮筍,豆子,薑片還有青鹽煮的,味道極好,很多人喝了之後都悟了,只有我沒有悟,知客僧曾經問我,“施主,不知道味道可好?”
我舔了舔嘴巴,說,“還可以,如果再加一些甘薯和一隻肥雞就好了。”
於是我被戒律院首座用戒尺打出寺院。
我冤。
如果真的是眾生平等,萬法平等,那為什麼筍吃得,豆子吃得,姜吃得,就是肥雞吃不得?
這個塵世真是寂寞如雪啊!~~~
不過從那之後,捨得大和尚也悟了。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比如這次,老崔請客,大和尚雙手合什說,“鄙寺簡陋,老僧慚愧,愚師弟快以薄茶素齋待客。”
薄茶是永嘉的花雕。
素齋是佐以花椒的狗肉。
於是我圓滿了。
這次說是老崔請客,其實看樣子是杜玉蟬想請我。不過杜才子就是杜才子,他說的話還是不太好懂。
杜玉蟬說,“王爺,我與季璋兄早年讀書時,曾吟唐代韋應物的那句‘那知風雨夜,復此對床眠’,無限嚮往。想著他日功成名就之後,可以退居山林,共享‘風雨對床’之樂。”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我看了看崔碧城,又看了看杜玉蟬。
“杜公子,你說的季璋是誰?我認識嗎?”
老崔發飆,“廢話,季璋就是我!”
“你不是叫崔碧城嗎?什麼時候改名了?連姓都改了?祖宗也不要了?”
老崔怒,“季璋是我的字!!誒,我名叫崔碧城,字季璋。就好像我們說的諸葛亮,字孔明一樣,明白了嗎?”
我連忙點頭。
可是……
我想了想杜玉蟬的話,什麼風雨對床之樂,於是又試探的問了一句,“你們現在還是生米?還沒做成熟飯?可是,為什麼要等功成名就,退隱之後才做呢?這樣的話,是不是怕叫聲太大,被人聽見不好?”
“可是,要是太老了,這樣的事情做起來是不是太勉強了?”
老崔徹底怒了。
我看見一縷青煙從他的頭頂冉冉升起!
杜玉蟬臉頰都紅了,他喝了口茶,才輕輕的說,“風雨對床之樂是說親友久別重逢之後,相聚的喜悅,不是……”
我接,“不是交歡?”
咚咚鏘!
老崔倒地不起。
於是,杜玉蟬終於說話不那麼飄忽了,因為他再飄忽,我會比他更飄忽。
於是他開始繞圈子。
從先秦的諸子百家說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從東川土王內亂說到永嘉肉粽鮮嫩;從鶴玉王的萬世功績說到太子愛細腰;從江南美女如雲說到儲君心思飄忽……
他繞來繞去,繞去繞來,讓我喝了兩罈子酒,兩條狗腿之後,聽的快要睡著的時候,他終於說:舍妹明鶴自幼嬌慣,後宮深不可測,望殿下關照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