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別人掏心掏肺,他卻不領情。”
太子忽然抬頭盯著我,那眼神,就像透骨釘一般,冷森森的插在我的心口上。
他說,“不但不領情,反而滋生事端,任意為患,善事終究化成妖孽、災禍!”
鐺!~~~~~~~~~~~~
是遠山護國寺晚課的暮鼓晨鐘。
我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太子卻笑了,像是剛看到我,溫和的說,“承怡來了。這幾天沒見,過的還好嗎?雍京夏天熱,你身體不好,要多多休息。本來我也不想叫你過來,只是,有些事情,如果不當面對你說,你一定不肯聽。”
“如果,因為你不肯聽,而自以為是,做錯了事……恐怕,就不是喝柳叢容柳公公一杯水酒,扯一個楚薔生進來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叮!!~~~~~~~
柳叢容手又是一抖,這次他把盛放碎冰的盆子弄倒了,砸在地面上,碎冰灑了一地。
太子側著眼睛看著他,輕聲說,“你在害怕。”
柳叢容噗通就跪地面上,額頭都叩到地板,似乎有些痛心疾首,無法言語。s
太子卻說,“柳叢容,你怕什麼?
你不在司禮監當差,可是司禮監掌印李芳都要給你一份薄面。
你拿著六十年的太雕去祈王府,人人都當你是東宮的人,即使我不知道你去祈王府,他們也以為是太子讓你去的。誰讓你是儲君的人?
你到了王府,我這個出了名刁鑽的哥哥也喝了你的酒,還被你嚇病了,躺在王府裡面幾天不出來,管不住手下的人,讓他們在雍京四處招惹事端,妄圖渾水摸魚,瞞天過海!”
我聽著冷汗都下來了。
此時,哇!!~~~~~~的一聲哭,七弟越箏被嚇得哭了出來。文湛抱著他,柔聲說,“沒事,沒事,別哭。越箏乖,六哥和你怡哥哥有事說,你先回去?”
越箏小胖手緊緊抓著他,想要搖頭,可是他仰頭看了看文湛,眼淚汪汪的又連忙點頭。文湛這才說,“衛錦,你先送七殿下回去。”
那個文秀的小太監連忙過來,從太子手中抱過越箏,到殿門這邊看了我一眼,連忙低頭順目的走了。
一句不敢多說,一刻也不敢停留。
毓正宮一陣死寂。
我卻看見綠直拿了一個瓷瓶,從外面走了進來。
“按我大鄭的稅銀來算,收上來的銀子分成十份,八分入國庫、兩分歸他們,父皇認了,小王也認了。”
太子頓了頓,又說,“退一步說,就是七分歸國庫,三分歸他們,父皇咬咬牙,也認了。可是,人性猶湍水,決諸東方則東流,決諸西方則西流。無論東西,都滾滾而去,慾壑難填。”
“李芳!”
太子忽然說。
李芳一躬身。
文湛說,“你把緹騎從江南運回來的那些爛賬給承怡看看。崔碧城在江南經營七年,出手行賄約有百萬兩白銀,而他入賬的銀子則不可估算,他經營的茶葉,瓷器,絲綢,還有銅器、銀器生意,頂的上半個大鄭朝的開銷!他這個雍京製造局的官商,當的可真值!”
李芳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引我到旁邊,那裡擺放著四個大木箱子,裡面堆滿了藍皮賬冊,一本一本,碼放的整整齊齊。
我卻沒有動。
我只覺得眼前一花,耳朵開始嗡嗡的響。
然後身子一軟,李芳連忙攙住我,沒讓我癱倒在地板上。
太子看了我一眼,問李芳,“怎麼了?”
李芳連忙說,“大殿下已經病了三天了,如今天兒又熱,準是懵怔了,太醫局那邊已經煎好了藥,綠直送過來了,吃一盞就好。”
太子看了看我,相比我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微微點了點頭。李芳連忙讓綠直把瓷瓶中的藥汁倒到瓷盞裡面,捧到我面前,他讓我坐在一旁的繡墩上喝。
太子忽然發話,“讓他站著喝!
堂堂的親王,一國重臣,外戚富可敵國,交遊滿天下,牽連內閣,連那個有名的孤臣楚薔生都被他拖下水,這樣的人,他站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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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眼神複雜的看著我,我接過藥盞,仰脖喝了。
我看著太子,湛一直坐在文案前面,束髮,未戴冠,一身白袍,領口扯開,似見裡衣,有些熱,鼻尖也微微見汗。他的一隻手放在書案上,另外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他也看著我。
“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