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王殷忘川勸眼前這個不要命的少年放下屠刀,他說:‘人是人他娘生的,你活這麼大不容易,你是吃飯長大的,不是喝西北風長大的,你要是死在我的劍下,那會白白浪費了多少年的糧食,聖人曾經曰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人一命省造十三級浮屠,……’”
然後再翻過四頁紙過後,少年終於被殷教王的話感動的痛哭流涕,棄刀下跪,最後空空子還來了一句總結,這就叫少年人不識英雄漢,殷教王苦勸棄屠刀。
承怡囧。
文湛在旁邊說,“我不知道他還有苦勸人回頭是岸的本事。”
“怎麼可能!?”
承怡大叫,“那個傢伙根本沒有耐心,遇到這樣的事情直接殺人了,對他來說,讓他拔劍比讓他說話輕巧多了。”
“是這樣。”年輕的皇帝陛下輕輕說了一句,“承怡,你很想他吧。”
承怡手肘支在桌面上吃花生豆,聞言抓了抓頭髮,“也還好,他這個人不太容易讓人想起來,也不太容易讓人忘掉。總之是個奇怪的傢伙。”
文湛不喜歡殷忘川,這麼多年,他就是不喜歡他,他想,在今後的幾十年李,他也沒有喜歡這個殷教王的理由,所以他沒有接著這個話茬說,他說了別的,“泰山好玩嗎?”
承怡和他吵架,自己跑出雍京玩去了,他本來想要派緹騎暗中保護,可是後來承怡飛鴿傳說,說和他一起去玩的還是永嘉周熙,一路上的吃穿用度都有了,也很安全,他讓文湛不要管。皇帝想著承怡也不喜歡他暗中派人看著,索性就把所有的密探和影衛全撤了回來,只等著承怡自己回來。
這不,承怡吃喝玩樂夠了,昨天才回雍京,先到自己的小院睡了個大頭覺,今天就進宮了。
“好玩,好玩。不到山東不知道,在山東做文官可真不容易,要是沒有兩把刷子還真罩不住。前有春秋戰國、前朝大才子等一干人的傳世名篇,上有衍聖公孔府泰山壓頂,後有若干學子欣欣向榮,誒,在文人堆裡面當文盲的滋味不好過呀。文湛,你不知道,那裡的人可好玩的,他們整天吃豆豉炒海蠣子,韭菜炒海蠣子,豆豉韭菜炒海蠣子,還有呢,你肯定不知道,現在的山東總兵彭大池武進士出身,原本就會寫‘彭大池’三個字,這不,他還出了一本詩集,寫的什麼‘趵突泉裡常開鍋,就是不能蒸饃饃’,比我還有才,哈哈。”
文湛見承怡笑的開心,也淡淡的笑了。
他沒有說話。
其實承怡說的事情他都知道,緹騎遍佈天下,朝中三品以上官員每天想什麼,做什麼,只要他想知道的,他都能在第二天得到密報。當時,山東總兵的詩集和緹騎的密報,還有彭大池本身的邸報一起呈送到他手中的時候,他破天荒的仔細看了一遍,還給彭大池挑了二十來個錯別字,讓他繼續用功讀書。
不用管表象多麼可笑,一個武將在鎮守山東的時候,不喝花酒,不上戲院,不進賭場,每天讀書,這就是一件好事。
他正想著,承怡忽然問他,“文湛,哪天我們一起去泰山玩吧。”
文湛一怔。
曾經他以為,他上泰山唯一的理由就是,作為皇帝,承天授命,封禪泰山。
不過以現在的狀況看來,恐怕永遠沒有那麼一天了。
能到泰山封禪的帝王都是不世出的雄主,文治武功曠古爍今,這樣的人,一般都是瘋子,即使不是瘋子,也是快要變成瘋子異常執著的可憐人。
他爹四十年的豐功偉業,是用亂箭穿心的痛苦換來的。
文湛不禁想自己,這個世上一切都是公平的。一個男人,無論是士農工商,販夫走卒,還是什麼王侯將相,只要有一個美滿的家,那麼他大抵做不了什麼大事,只能想著三十畝地一頭牛,孩子老婆熱炕頭了。
他又看了看旁邊的承怡。
照自己這樣每天只想著和承怡膩在一起的想法看來,用不了多久,沒準自己就能墮落成‘從此君王不早朝’了,別說去泰山封禪了,不讓御史臺的那些鳥言官罵死就不錯了。
不過,為什麼這樣的墮落也讓人甘之若醴呢?
熱面端上來了,承怡照例挑挑揀揀,把自己碗裡的薑絲都撥到文湛碗裡面去了,這才安靜的捧過碗來好好吃麵。
他還在遊說文湛,“走吧走吧,泰山可好玩了,去泰安這路我熟,我們不帶柳芽黃瓜他們兩個礙眼的,就我們兩個人去。別這麼看著我,我會照顧好你的,我現在洗衣燒飯還有做鞋底子,什麼都會,要說做家常菜,鳳曉笙那個丫頭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