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著這個繁華豐美卻荒蕪的盛世。
我陪綺羅回去看尹部堂。
這些天西北軍政繁雜,寧王勤王兵馬已至黃河西岸,可是,讓所有人不解的是,他們似乎再徘徊猶豫著什麼,儘管重兵降至,卻死不渡黃河。
尹夫人和部堂大人留我們吃了晚飯,等到我們告辭出門的時候,太陽都快要落下西山了。
如果這個時候抬頭看,整個天空是一片瑰麗的色彩,巍峨的群山輪廓分明,彷彿是一個剪影,蓋著薄雪,雲淡天高,蕭瑟淡遠。而不遠處的大鄭宮,那巍峨的朱牆黑瓦,似乎被賦予了生命,即使是壓抑著的,可是卻依然酣暢淋漓的訴說著千年盛世的眾生悲喜。
一聲長哨呼嘯而至,騎兵馬蹄翻飛,眾人紛紛爭先恐後的退避三舍,來不及躲避的人們,連忙跪伏於地,把頭磕在地上,額頭沾染了塵土也無法顧及。原本熙熙攘攘的雍京城一片寂靜,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走在最前面的人舉著一面雪白的王旗,正中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
太子的雪鷹旗。
文湛就在那裡,被眾人簇擁著,似乎端坐於雲端的神。
我沒有躲避,只是站在人群后面,就那麼直挺挺的站著,看著他,他也看到了我。似乎是一股執拗,我們都不肯錯開彼此的眼神,就好像站在了忘川河水兩岸,人群,皇宮,雍京,似乎整個塵世都在我們之間化為烏有。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也許,只有在這樣的時刻,我才能安靜的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我和他之間的愛並不是兩情相悅,乾柴烈火,相守一生。這份感情天生就帶著罪孽,伴隨著亂倫和殺戮,它就像一個早就已經死去的人,只剩下乾枯的白骨,若隱若現埋葬中塵埃中。可是,文湛讓白骨生出了血肉,即使它依舊鮮血淋漓,卻是活生生的,只是,我最終和他失之交臂。
我想要最後一次好好的看看他,我要把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臉,他的憤怒,他的笑,他的焦躁殘酷、猶如暴風驟雨一般的愛,都記在我心中,回顧餘生,帶到幽冥!
身後,綺羅拉住了我的手。
這個塵世並不寂寞如雪。
它凌亂瘋狂,擁有吞噬人心的力量,卻終將湮滅於虛無。無論什麼樣子的愛慾糾葛,終究有消逝的一刻,我終於不能再逃避。
我也拉住了她的手。
太子身後的是數千鐵甲,寒光凜冽,可是他的眼睛卻深似大海,平淡無波。似乎這將近的狼煙於他,不過是一局棋,一場戲,一片過眼雲煙。
剛到臘月,綺羅總是覺得全身無力,想吃酸的,我娘傳送了一個太醫老頭兒過來,仔細瞧瞧到底怎麼了,結果那個大夫春風滿面,笑著連說恭喜,
他的滿面笑容,透著一絲絲的恐懼,卻馬上就揭了過去,叮囑我要好好照顧綺羅,說以後要靜心修養,她不要再騎馬了。我送他出門,他開的藥方拿了給下人,讓他們去抓藥,可是他留下一些宮中內用的補藥,我卻都扔了出去。
第二天,我就進宮去見我娘,報喜。
綺羅有孩子了。
我忽然有一個想法,這也許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進宮了。
在壽春宮中,我娘仔細問了綺羅的情況,“害喜多久了?”
我,“不長,就這個月開始的。”
我娘趕緊說,“那要多在意一些。女人的胎沒有坐穩的時候,很嬌貴,還有,她有了身子之後,就不能再同床了,這段日子你規矩些,別再跟你之前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勾勾搭搭的,剛好了幾天,要是再像之前那樣的胡鬧,娘非被氣死不可。”
我點頭,“不會。”
我娘,“綺羅想吃什麼,想要什麼,我讓他們從太醫局拿給你。”
我拉著她的手說,“娘,您別擔心了,綺羅自己就是大夫,家裡也有很多補藥,比大內的一點也不差,您就別勞動太醫局了,省的給小人說三道四的,心煩。”
我娘又是點頭,感嘆說,“這倒是。對了,你府裡使喚的人都可靠嗎,要不要娘再給你幾個?”
“這也不用。綺羅回孃家住了,尹部堂家大人多,不用再加什麼人伺候了。”
她看了看我,終於還是什麼也沒有再問,然後雙手合十,開始念阿彌陀佛。她說,“這下子好了,老趙家有了後,就算娘死了,也能去見你親爹了。阿彌陀佛。”
我站起來,“娘,那我先走了。趁著太子殿下沒有回宮,我去一趟南苑藏書閣,聽李芳說,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