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便在橋的另一端停了下來。
一支爛鉛筆
“算卦嗎?不靈不要錢。”那老頭兒嗡聲嗡氣地說。
左小仙沒好氣地回答:“要錢沒有,要酒二瓶。”
“你是這個學校的畢業生吧。”那老頭兒笑了起來。他是個瞎子,戴著墨鏡,佝僂著腰。左小仙在大學四年,這老頭兒就在橋頭上坐了四年。左小仙既不信神,也不信命,每次匆匆而過,只當他是空氣。如今卻驀地裡生出一種唏噓來。
兩人居然就在橋頭上對飲了起來。左小仙撕開花生袋,將半袋子花生全倒在了嘴中,含糊不清地道:“老爺子,你幫我算一下我的財運如何。這不馬上要離校去深圳工作了。”
那老頭兒將他的手抓了過來,裝模作樣的捏了半天,又掐指算了半天,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年輕人啊,唉,不好說不好說。”
左小仙道:“有什麼不好說的?好就是好,壞就是壞。”
老頭兒道:“我是個瞎子,看不清你額頭上的情況。你讓我摸一摸頭骨。”左小仙伸長了脖子,讓他又摸了半天,有些不耐煩道:“老爺子,你就別玩我了。”
老頭兒點了點頭,道:“年輕人啊,不要怪才老夫說得太直白。你額頭上鬱氣盤結,顯然你畢業之後一兩年的際遇將會不太好。你還沒有遇到真正賞識你的人……”
左小仙道:“拜託,老爺子,我們酒都喝了,你還忽悠我幹什麼?我要是你,我不用摸都能算出來。我一個大學畢業生,剛走出校門,莫名其妙的拿了兩瓶碑酒來找你喝酒,只有二種可能。”那老頭一怔:“二種可能?”
“第一,有病,第二,沒找著工作,給鬱悶的。很顯然我說話這麼利索,應該不是有病的樣子。”左小仙毫不客氣地教訓了這老頭一頓。
那老頭有些尷尬,嘿嘿地笑了幾聲,道:“年輕人,你倒是有些小聰明,牙尖嘴利的。不過如果你不信神鬼不信命運,卻又偏偏跑我這兒來了呢?”
左小仙登時語塞。那老頭從黑不溜秋的皮包裡取出半截鉛筆,攤開一本破破爛爛的格子簿,“你寫個字來,我幫你測算一下你未來的命運。”
左小仙道:“我寫什麼字,你也看不到啊。”那老頭道:“老朽能夠摸得出來。”左小仙覺得古怪:“我不信你能摸出來。”然後在本子上隨便劃了幾筆交纏在一起,便讓他去摸。
那老頭兒低下頭去,摸了摸那個字,嘆了口氣道:“你劃不成字,不明白自己以後該怎麼走,對自己的未來茫然失措,這可不是好事啊。”左小仙倒是吃了一驚,湊近去仔細盯著那老頭的一副墨鏡,突然伸手將它摘了下來。
老頭翻了翻只剩下白瞳的眼珠子,道:“原來你連我是瞎子都不相信。”左小仙暗想,他能夠摸出我的本子上的字,這倒是非同小可,看來這支筆有些古怪。左小仙拿起那半截鉛筆頭,端詳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道:“我剛才只是試探你的,並不是我想要寫的字。我再寫一個。”
老頭點了點頭,示意可以再試一下。左小仙執起筆頭來,盯著那紙頁上,半天卻不知道自己要寫哪一個字。他很想寫狗屎兩個字來表達自己鬱悶的心情,但是很顯然這是兩個字,並不到一塊去。
執筆片刻,默然良久。左小仙心中驀然一動,那熟悉的情景,再次浮上心頭。曾記得無數次,他都執鉛筆伏在桌案上,一筆一劃地去描繪出那創世的地圖來。六十萬字的奇幻小說,華麗的異世大陸圖輿。
不知為何,他拋棄了要寫一個字的打算,開始描繪起那已經爛熟於心的異世大陸圖輿來。綿延的山脈,城堡,平原,荒漠,大河,逐漸地在格子本上成形。末了,他又在圖輿的東南北三個方向畫了三輪明月。“按照我本來的設定,天空中本來是九星繞孤月的。既然要求異,不如來三輪月亮。”左小仙暗想。
“好了。”左小仙放下了鉛筆,卻發現那半截鉛筆,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只剩下一個鉛筆頭了。這當真古怪,左小仙一瓶酒下肚,也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那老頭摸了摸那紙上簡陋的地圖,半晌之後臉色微變,道:“你……你用它畫了一幅地圖?”
左小仙暗想,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了,便道:“怎麼樣?莫非非得要字才能測嗎?早知道我就寫個英文單詞好了,Shit!”
那老頭將那截鉛筆頭摸了回去,臉上現出可惜的神情來,嘆道:“我這支鉛筆號稱馬良神筆,卻被你一幅亂七八糟的地圖就給畫沒了。真是可惜。”連連嘆氣,惋惜之情溢於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