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去,她便不作聲了。
來的是春蘭和翠環。春蘭一上來便喚淑貞,她說著那句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的話:“四小姐,太太喊你去。”這是很平常的事情:淑貞同她的哥哥姐姐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的母親常常會差婢女或者女傭來把她喚走。這個小丫頭還在自言自語:“這一趟繞個大圈子走來好不容易,差一點兒還絆一跤。”
“四妹運氣真不好,在這兒耍得好好的,又要喊她回去,一定又是五嬸跟五爸吵架了,”淑貞還沒有開口,淑華倒先抱怨起來。
“三妹,你說話要小心點,省得又惹是非,”覺新看了淑華一眼,提醒她道。
“我倒不怕,得罪人也不要緊。四妹真可憐,五嬸就這樣整天折磨她,也沒有人出來說一句公道話!”淑華氣憤地頂撞道。
淑貞坐著不響也不動。她呆呆地望著琴的臉,她哀求著:給一點援助。琴用柔和的眼光愛撫著淑貞的臉龐,她似乎在對這個不幸的少女說:我會給你幫忙,她掉過頭看春蘭,春蘭正走到鐵欄杆前,俯著頭看下面的景物。翠環也立在那裡。
“春蘭,你們太太有什麼事情喊四小姐回去?”琴問道。
“我們太太剛才跟老爺吵過架,把東西丟了一地,太太還哭過。太太喊四小姐就去,”春蘭連忙掉轉身激動地答道。
“一定又拿四妹來出氣!天下居然有這樣的母親!”淑華在旁邊罵起來。
“豈但有,而且多得很,”覺民冷冷地插嘴道,他在答覆淑華的話。
“你們老爺呢?”琴繼續向春蘭問道。
“老爺在喜姑娘屋裡,”春蘭應道。
“琴姐,我不要去!”淑貞忽然站起來,走到琴的身邊,拉住琴的膀子,偎著琴,嗚咽地說。
“那麼,你就不要去。你去便該你倒楣,五嬸一晚上都會罵不完的,”淑華仗義地出主意道。
“這樣罷,春蘭,你回去說,我留四小姐在這兒多耍一會兒,請你們太太放心,”琴吩咐春蘭道。她姑且使用這個辦法,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發生效力。
“是,琴小姐,”春蘭恭順地應了一聲。她還站在欄杆旁邊,又掉轉身去看下面的湖景。她比淑貞只大幾個月份,因此她比翠環們更貪玩,可是她卻少有玩的機會。
“五嬸想用喜兒來拉住五爸,哪曉得反而給自己添煩惱?想不到喜兒生了九弟以後,名堂也多起來了!”覺新皺起眉頭說。
“這不能怪喜兒,應該由五爸、五嬸負責。五嬸逼她,五爸又給她撐腰,這就夠了,”覺民接下去說。他又對春蘭說:“春蘭,你還不回去?”
“二少爺,我就回去,”春蘭連忙轉身答道,她又自語地加一句:“回去晚了,我們太太又要罵人了。”她便向著石級走去。
“春蘭,你等一下,”覺新忽然吩咐道。接著他又對琴說:“琴妹,我看還是讓四妹回去好。五嬸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四妹又不能夠整晚不回屋。你要違拗五嬸的意思,她會在四妹身上出氣的。”
“真正豈有此理!我不信兒女就是父母的出氣洞。做兒女的就可以讓父母任意打罵!”淑華憤憤不平地說。
“四妹,你還是跟著春蘭回去罷,我要翠環也陪你去。五嬸的脾氣是那樣,也只好將就她一點,她也不會為難你的,”覺新溫和地對淑貞說。
淑貞先前聽見琴說留她在這裡,又聽見春蘭說要肚子回去,她以為可以我走了,
稍微放了心。後來她聽見覺新的話,又看見琴不作聲,她也明白覺新說的是實話,她知道她的母親的脾氣,她更害怕在這個時候去見她的母親,但是她並沒有逃避的辦法。她眼見著希望完全消失了。她還拉住琴的膀子,盼望琴能夠救她。
“四表妹,你回去一趟也好,你不要難過。我們將來會給你想辦法,”琴抓起淑貞的手,輕輕地捏著它,柔聲安慰道。
淑貞不說話,也不動一下,只是埋著頭。
“四表妹,你回去也不要緊。我們等一會兒到你屋裡去看你,”芸同情地鼓舞淑貞道。
“我害怕,我曉得媽沒有好話給我聽,”淑貞仍舊埋著頭低聲抽泣道。
“四表妹,你姑姐忍耐一下,我們將來總會給你想辦法,”琴安慰她說。
“琴姐,你們總說將來,將來是哪一天?我怕我受不下去!”淑貞抬起頭,把嘴一扁,哭著說。
“我們的確應該想一個辦法,”覺民帶了痛苦的表情點著頭說,就轉過身走到一邊去了。
“可惜我不生在古時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