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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也是我不好;你們看不起禮教,也是我不對。都要我一個人負責。”

琴和芸一時說不出話,她們被這意外的自白深深地感動了。覺民正要開口,但是淑華卻搶先地說了:“我真有點不懂。難道你不可以也象我們這樣對付他們?你也不去理他們,他們會把你怎樣?”

覺新遇到障礙了。他找不出適當的話來答覆淑華。過了半晌他才慢慢地說出了一句:“他們決不會白白放過我的。”

這時輪著覺民開口了:“你為什麼這樣害怕他們?難道在現在這種時代他們還敢用家法嗎?”

“他們不敢用家法。不過他們會用陰險手段,他們會用陰謀,”覺新的聲音裡夾雜著畏懼、憎恨、苦惱這三種感情。

“大哥,你過去被他們害得夠了,所以你才這樣害怕他們,”覺民憐憫地說。“我不相信他們用得出什麼陰險手段。我看他們不過是紙糊的燈籠。”

“你們不相信也罷。總有一天,等我死了,你們就會明白的,”覺新賭氣地說。

“大表哥!”琴關心地.悲痛地喚了一聲。覺新回過頭來。她差不多嗚咽地說:“你不能這樣想。”

覺新看見了琴的淚光。眼淚象明珠一般地從她的美麗的大眼裡滾下來。他不能忘記這樣的幾滴淚珠。還有一個人在為他的不幸的遭遇掉淚。他以為他的渺小的生存裡已經得不到一滴眼淚的潤溼了!他的心裡充滿著絕望和黑暗。但是這幾滴少女的純潔的淚落在心上,好象撒下一顆春天的種子。他不敢希望會看見它發芽。不過他感到了一線的生機。他那種待決的死刑犯似的心境現在被攪亂了。他好象讓人解除了他那簡陋的武裝似的,他吐出來藏在深心裡的話:“琴妹,我難道就不想活?我難道就不想象你們這樣好好做一個人?但是命運偏偏跟我作對。我這幾年來的遭遇你們都是親眼看見的。我也並非甘心順從命運。可是我又得到什麼樣的結果?你們應當瞭解我。我不騙你們,有一天我一個人走到那上面去(他指著石壁),我真想跳到湖裡一死乾淨。但是我又好象聽見了你們的聲音,我立刻斷了那個念頭。你們把我拉住了。我實在捨不得你們。”他也掉下淚來。

“我們也何嘗捨得你?”琴含淚地說。別人感動地望著他們。淑華很想哭一聲。

“我們到那上面去看看,”覺新又指著石壁說。

“現在晚了,不要去罷,”琴連忙阻攔道。

覺新淒涼地一笑,他說:“我現在不會做那種事情了,你放心。要看月亮,還是到上面去好。今晚上說了這許多話,人也爽快些。”他說罷第一個踏上了石級。

琴疑惑地看了覺民一眼,覺民立刻用話來回答她:“到上面去一趟也好。我們也應該聽聽大哥的話。”

淑華的腳步比較快,她跟著覺新走上去了。其餘的人也都跟上去。

他們迎著月光上去,一級一級地登上石級。到了頂上,他們覺得滿眼全是清光,沒有一點遮攔。三合土的地塗滿了潔白的月色,只有他們的影子留下一些黑跡。

一張小小的石頭方桌生要似地立在地上,四面放了四個圓圓的石凳。臨湖的和靠著聽雨軒的兩面都裝得有鐵欄杆。另外的兩面,泥土往裡伸進去。那不是三合土築成的地。那裡有葡萄架,有假山,有涼亭,有花圃。人從這裡望過去,彷彿有一個老畫師用禿筆在月光的背景上繪了些花卉和山石。

“這兒真是一個清靜的世界,”芸不覺讚了一聲。

“在這兒坐坐也好,”琴說,她要芸坐下。淑貞第一個覺得疲倦,她也坐下了。

“要是白天在這兒打四圈‘麻將’倒也好,”覺新也坐下來,在桌面上摸了一下,無心地說。這句話的確是不假思索地說出來的。

“大哥,你還想打‘麻將’?……”覺民覺得奇怪地問道。

“啊……我過隨便說一句,”覺新連忙解釋道,“我並沒有癮。有討厭打牌。。不過他們總拉我去打牌,牌打得太多了,腦筋裡總是洗牌的聲音。”他搖搖頭,人不知道他是在表示對自己絕望,還是想擺脫肩上的重壓。

“大表哥,你這樣敷衍下去,自己太痛苦了。你應該想點別的辦法,”琴憐憫地勸道。

“別的辦法?”覺新痛苦地念道。他好象不瞭解這句話的意義似的。接著他又說:“琴妹,你應該瞭解我的處境,你看我能夠做什麼呢?”

琴瞭解覺新的處境,她也知道他能做的事情很多。她正要開口,不,她已經說了幾個字,但是有人從下面走上來,有人在喚:“四小姐,”把她的注意力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