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人馬,亦在為難之中,正連夜與眾將商議破敵之計,聞司馬欣至,驚道:“如何是他來了!”原來司馬欣與項梁、曹咎皆是故友。昔日,司馬欣任櫟陽獄掾時,與項梁並不相識。項梁觸事被執於櫟陽,當被重罪,因項梁與蘄縣獄掾曹咎有舊,遂請曹咎置信至司馬欣處寬言,得以脫罪,故而與司馬欣結識。司馬欣以項梁為豪傑,待之頗厚。後項梁回到吳中,每念此事,累言恩情必報。及舉事江東,聞司馬欣已為秦將,又叮囑項羽,如與交戰,必仿晉文公退避三舍故事。見面之時,亦當以叔侄之禮相待。今聞司馬欣來見,恐不便當,心甚遲疑。范增道:“司馬欣此時來,必為請降之事。將軍與見,切勿言語過剛,免敵成玉碎之勢。”項羽聽從,又謂左右道:“彼於武信君有恩,雖是敵我,亦不可失叔侄之禮。”遂引眾將,出帳迎接。
二人相見,項羽行小輩之禮以示敬意,眾將見主將如此,亦恭敬侍候。入營落坐,寒喧數語,自然說到章邯請降之事。司馬欣道:“章邯文武雙全,乃當世英傑!若無趙高相害,與賢侄正是對手。今其棄暗投明,願歸楚軍,賢侄為何拒而不納?”項羽道:“章邯與我有殺叔之仇,我為天下大事,不與計較便罷了。但他敗軍之將,竟敢以三事相約,故侄兒不予其降。”司馬欣直言道:“賢侄名震華夏,神威無比,當然最終可以勝出。但章將軍尚有二十萬可戰之軍,若知必死,拼命來戰,賢侄安能便勝。人言‘殺人一萬,自損三千’,賢侄若想入關建業,損兵折將有何益處。況兩軍相持日久,糧食皆將耗盡,於楚軍也是不利。賢侄可否賣為叔一個面子,順勢納降章邯,於你我皆是益處。”項羽道:“章邯今已極困,敗日可待,怎可以三事相約。侄兒但可賣叔叔面子,只是三軍將士怕不能從。”司馬欣笑道:“章將軍三約,亦有其道。”項羽問道:“何理之有?”司馬欣道:“第一約:入關裂地,我應三分王國。章將軍乃世之名將,堪與眾諸候比肩。吾與董公,皆朝廷上將,分王亦不為過。若無此約,何使二十萬帶甲之士安心來降。”項羽道:“此約可依。”司馬欣又道:“第二約:各路諸候,皆與我師相若,無有高低上下之分。此約亦無過處。賢侄試想:各路諸候,除楚軍外,多為章將軍手下敗將,怎可居於章將軍之上?此約雖有要強之意,細想也確是事實。”項羽略思片刻,亦允了此約。司馬欣又道:“回軍入關,不為前部。此亦有理,因關中人眾皆我軍將軍之鄉親父老,若使我回軍與之刀兵相見,如何忍心爭鬥。”項羽尚在沉吟,范增出言道:“司馬君之言甚是在理,前二約皆可從,唯第三約,上將軍不從亦有道理。”司馬欣道:“範公儘可賜教。”范增道:“若章邯果然來降,上將軍亦有意讓公等為先軍開道,卻並非前去廝殺。此去關中,皆章邯與足下、董翳二公舊部,若使彼軍為先,所過之處,儘可喚出降之。如此一路風順,可免去三軍刀兵之苦,豈不是美事。”司馬欣沉思片刻,額首道:“如此亦可。”項羽見二人是理,遂謂司馬欣道:“章邯若真心來降,我亦允其二約。若再作非份之想,請恕侄兒無禮,只有沙場一戰。”司馬欣一躬到地道:“賢侄通情達理,真丈夫也。老朽不才,定保章邯安心歸附。三日之後午時,請賢侄率軍於洹水南殷墟上靜待章邯之降。”項羽大喜,乃留宿一夜,次日親送司馬欣歸營。後賀鑄有詩道:“三戶睢盱竟破秦,君王武略世稱神。沉舟一戰無遺恨,額首殷勤許故人。”
司馬欣去後,項羽乃招集各路諸候及手下將佐至大帳,商議納降章邯納降之事。眾諸候皆至,項羽道:“軍中糧草將盡,我欲受章邯之約,許其來降。”眾軍吏皆道:“如此甚好。”項羽見並無異意,便退兵往恆水而去。
司馬欣回到秦營,將項羽之意告予章邯。章邯至此,英雄氣短,雖嗟嘆不已,也只得從之。遂傳令至軍中,放下軍械,全軍降楚。士卒厭戰已久,聞得此令,多願從之。即有幾個忠秦而好戰之將,發些怨氣,也經同僚所勸,皆從了此令。章邯便收拾人馬,往南到殷墟來降。
納降之日,章邯全軍棄甲,舉白旗盡至殷墟。殷乃古之商都,成湯傳十九王盤庚曾遷都於此,位於安陽之北。項羽率眾諸候已在等候:旌旗嚴整、甲仗鮮明。項羽橫槊立馬,佇於門旗之下,烏金盔、烏金甲,披西川百花袍,威風凜凜,面貌堂堂。章邯征戰一生,功勳卓越,也是秦漢一代名將,至此時亦不得不翻身下馬,跪於路旁。想到一世英名,淪落此境,不由辛酸滿懷,淚流滿面。項羽見之,亦於心不忍,遂傳令降軍免禮。令雖已下,章邯依舊伏地不起。項羽知其羞愧,乃下馬親扶章邯起身道:“將軍棄暗投明,乃天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