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自耕和韓永修就有了一次很密切的傾談。那晚,佩吟是有意避了出去,她認為,這種談話,她的在場可能會很尷尬。她跑到頌蘅家裡去聊了一個晚上,當她回家時,夜色已深,趙自耕也已告辭回去了。
韓永修揹負著雙手,兀自在房裡踱著步子,他那充滿智慧的眼睛裡,帶著一抹深思的神色。佩吟悄眼看著父親,一時之間,頗有些擔心,她不知道趙自耕和父親到底談了些什麼。她很瞭解,父親的個性相當孤介,而趙自耕卻又一向就有些高傲,言辭又往往過於鋒利。她真怕這兩人的談話並不投機。看父親那樣一臉的深思,一臉的鄭重,她心想,完了!韓永修本來就認為趙自耕名聲不好,現在一定更加深了他的惡感,假如父親要自己和趙自耕斷絕來往,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開始有些懊悔,當時自己實在不該避開的。
“爸爸!”她怯怯的喊了一聲。
韓永修深深的凝視她,在沙發裡坐了下來。握著茶杯,他慢吞吞的啜了一口茶,終於開口了:
“佩吟,你當然知道趙自耕是為什麼來的了?”
她有些困惑,說真的,她只認為趙自耕是來作“禮貌的拜訪”,為未來的關係鋪一條路。
“他一直說要來拜見爸爸。”她輕聲說。
“不止拜見!”韓永修盯著女兒。“他很開門見山,他要求我允許他娶你!換言之,他是親自來求親了!”
“哦!”佩吟睜大了眼睛,她也沒想到,趙自耕會說做就做的。她注視著父親,眼睛裡有著關懷,有著擔心,有著祈盼,有著緊張,還有著興奮。
“佩吟,”韓永修仍然是慢吞吞的,仍然是不慌不忙的,仍然是深思的。“我要問你一句話,你──很愛他嗎?願意嫁他嗎?”“哦!爸爸!”她喊著,低下頭去了。她沒有正面答覆這句話,但是,她的眼光,她的神情,她的熱烈的語調……都已經肯定的答覆過了。“那麼,你是願意嫁他的了?”韓永修再問了句。
她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韓永修默然片刻。她有些不安,悄悄的抬起眼睛來,她低低的問了句:“你──不贊成嗎?”韓永修盯著她。“過來,佩吟!”他喊。
佩吟像個待宰的小羔羊,她捱到了父親面前。
韓永修伸手握住了佩吟的雙手,把它們握得緊緊的。韓永修的手已又幹又瘦,佩吟的卻軟如柔荑。
“趙自耕是一個很有魄力,很男性,也很有聲望的男人,他上面還有老母在堂,下面有個十八歲的女兒。當這樣一個男人的妻子,會非常累,非常不容易。可是,佩吟,你曾經應付過更難應付的環境,你善良而好心──所以,我相信,你會做個很成功的妻子!”佩吟很快的揚起頭來,滿眼睛閃著光,她喘著氣說:
“爸,你答應啦?”韓永修微笑了。“要不答應他,是件很難的事,他很有說服力。他能言善道。而且,他太堅決,太果斷,太激烈。使我懷疑,萬一我不答應他,他會不會把你拐跑?說真話,佩吟,我並沒有想到,我會有一個有名有勢的女婿,我也不願意你嫁一個比你大這麼多的男人。但是,咳,”他的笑意加深了。“自耕說得好,他說,除了他以外,還有什麼男人,能夠欣賞你的成熟、獨立、固執、和堅強?他說,任何小夥子,在你面前,都會變成孩子!你需要一個成熟的,經歷過人生的,看過世界的男人!這男人,不可能太年輕,所以,他是唯一的人選!”
佩吟微張著嘴,微挑著眉毛。
“他──這樣說的嗎?”她驚歎的問:“我已經一再警告他,要─謙虛一點兒。他居然還是這樣故態復萌!”她搖搖頭,嘆口氣。“他是不可救藥的高傲啊!”
“如果他不是這樣高傲,這樣自信,這樣果斷,你會愛上他嗎?”韓永修問。佩吟的臉紅了。“哦!爸爸!”她輕輕的喊著。
“你瞧,我瞭解你的。”韓永修再緊握了女兒的手一下,放開了她,大聲說:“好了!我的一塊石頭也落地了!自耕說希望在年底結婚。你也不小了,早就該嫁了,可是,我已經告訴了自耕,我給你的,除了一腦子詩書,一肚子才華外,實在沒有更好的陪嫁了……”
“噢,爸爸!”佩吟驚喚著。“你也夠謙虛啊!”
“怎麼?你不是嗎?”韓永修寵愛的看著女兒。“你實在還有很多優點,像你的善良,你的孝順,你的吃苦,你的忍辱負重……”佩吟跪下身子,僕伏在父親膝上,她滿眼眶淚水。
“爸,”她幽幽的說:“你有一項極大的缺點,你知道嗎?”“是什麼?”“你太寵孩子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