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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不感到驚奇。這個秘密就是時間。

為了測量時間,人們發明了日曆和鐘錶,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因為誰都知道,一小時可能使人感到漫長無邊,也可能使人感到轉瞬即逝——就看你在這一個小時裡經歷的是什麼了。這是因為:時間是生命,生命在人心中。

恰恰在這一點上,誰也沒有灰先生知道得更清楚。也沒有人能像他們那樣瞭解一小時、一分鐘、甚至一秒鐘的價值。當然他們是以自己的方式來理解時間的,正如螞蟥懂得吸血一樣,因此他們也以自己的方式採取行動。

他們制定了詳細而又周密的計劃,準備算計別人的時間。他們認為,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要讓任何人覺察出他們的活動。他們偷偷摸摸地在大城市的市民中間定居下來,一天天,一步步地向前逼近,神不知鬼不覺地去奪取人們的時間。

他們認識一個對他們的意圖持懷疑態度的人,而且在他意識到這點之前很久,他們就知道了。他們只是在等待時機,以便能夠抓住他。他們苦心經營,就是為了要使那個時刻儘快到來。

理髮師弗西先生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雖然不是什麼特別有名的理髮師,但在他居住的那條街上還是頗有點名氣的。他不算窮,但也不算富。他的理髮店坐落在市中心,非常小,他只帶一個徒弟。

有一天,弗西站在店門口等候一位顧客。那天他的徒弟正好休息,所以只有弗西先生一個人在店裡。他望著雨點噼噼啪啪地打著路面,又抬頭望望灰濛濛的天空,心中感到十分抑鬱。

“我的生活也不過如此而已。”他想,“整天聽著咔嚓咔嚓的剪刀聲,與顧客海闊天空地瞎扯一通,兩手沾滿了肥皂沫。唉,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不就像從來沒有過我這麼一個人嗎?”

從前,弗西先生可不是這樣的,他並不反對閒談,他甚至很喜歡與顧客進行廣泛的討論,很願意傾聽他們的想法。那時候,他一點兒都不討厭剪刀聲和肥皂沫。他對自己的工作非常滿意,也知道自己的工作乾得很出色。尤其是在給顧客刮臉、刮下巴的時候,每一刀都是那麼輕,誰也比不過他。但現在,有些時候,他覺得這一切都無所謂了,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我這輩子算是走錯道兒了。”弗西先生想,“我算老幾?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剃頭匠罷了。現在成了個什麼人!要是我走對了路,那我現在可能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了!”

然而,究竟應當怎樣爭取那種真正的生活,弗西先生並不清楚。他想象的真正的生活只是某種顯耀奢侈的生活,就像人們在畫報上常常看到的那樣。

“可是,”他又垂頭喪氣地想,“幹這種工作,哪有時間去過那種生活?要過那種真正的生活,首先得有閒工夫才行,必須是自由自在的,而我這輩子算是交給咔咔嚓嚓的剪刀聲,毫無意義的嘮叨聲以及沒完沒了的肥皂沫了。”

弗西先生剛剛想到這裡,就看見一輛精緻的灰色小汽車從遠處駛來,恰好停在理髮店門口。一位灰先生下了車,走進店門。他把鉛灰色的公文包放在鏡子前面的小桌子上,把圓圓的、堅挺的禮帽掛到衣帽鉤上,然後坐到理髮椅裡。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筆記本,開始翻起來。同時使勁地吸著他嘴上叼著的那根灰色的雪茄。

弗西先生關上店門,因為他感到小屋裡好像突然變得異常寒冷了似的。

“先生,我能為您做點什麼?”他有點慌張地問,“是刮臉還是理髮?”話音未落,他就開始責怪自己考慮不周,因為他發現這位先生的腦袋光禿禿的,像燈泡一樣光溜。

“都不用。”那位灰先生說,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聲音也很特別、冷冷的,不帶任何語調,簡直可以說那聲音也是灰色的,“我是從時間儲蓄銀行來的,我是XYQ/384/b號代理人。我們知道,您想在我們銀行開一個戶頭。”

“這倒新鮮。”弗西先生更加不知所措了,“坦白地說,迄今為止,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個機構。”

“那麼,您現在應該知道了。”時間銀行代理人冷冷地說。他翻著自己的小筆記本,繼續說道:“您就是理髮師弗西先生吧?”

“不錯,我就是。”弗西先生回答道。

“那麼,我就找對了。”灰先生邊說邊把筆記本會上,“您是我們的候補人選了。”

“這是什麼意思?”弗西先生仍然感到很奇怪。

“您瞧,親愛的弗西先生。”時間銀行代理人說,“您在咔咔嚓嚓的剪刀聲、空談和肥皂沫中浪費了自己的生命。如果您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