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在他周圍颼颼地穿梭著。
霍忌被兩個人抬進車裡,因為厚厚的車皮被霍忌撞出一個洞,所以裡面的的溫度驟然下降。
霍忌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人,即便下一分鐘就是死亡,他也不想寂寞中死去。他討厭沒有一個人說話的氛圍。他實在控制不住,又坐了起來,他剛坐了起來那四個正在睡覺的人便醒來了,冰冷的槍管頂在他身上能放下槍管的地方。霍忌苦笑道:“各位也太緊張了。”
那個角落的軍官似乎也無法忍受這種寂寞,開口了,道:“在任何情況下保持一顆警惕是十分重要的。”外面雖有月光,可那月光偏偏照不到那個人臉上,可霍忌總覺得認識這個人,忍不住問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麼?”
那人把自己的臉更向黑暗中靠了靠,道:“知道了名字也不可能會讓你解脫的,你想報仇麼,實在太可笑了。”霍忌笑道:“我不是想解脫,也不是想報仇,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以便於以後聽到你的名字我好逃跑。”
那人道:“哦,為什麼聽到我的名字要逃跑?”霍忌道:“我不想多一個可怕的敵人。”
那人忍不住笑了:“我很可怕麼?”霍忌道:“一般抓住我而讓我逃不掉的人這世上沒有幾個,而你便好像是一個。對於這世上位數不多的幾個我可不想第二次遇到。”
那人忍不住笑了,道:“大家都叫我山本。”
夜更深了,風也更猛了。汽車的引擎聲似乎都被風聲吞沒,人們只能感覺到顛簸。霍忌被顛的猛地向前一撲,他們的槍管也很快戳到了他的背上。他們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因為車不知什麼原因竟然停了下來,而且在停的剎那似乎有人悶哼了一聲。霍忌還沒有反應,已有四個人跳下了車。霍忌透過那個撞開的口子,感興趣地看著外面的一切。跑下車的四個人分別走向車的四角。山本低著聲音,道:“你們三個下去看看。”
一個猶豫道:“這個人……”山本擺手,示意他們下去。
車廂裡只剩下山本大佐和霍忌,山本看了一眼正在看外面的霍忌忽然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道:“你進到南京一定要把在裡面看到的一切想辦法傳到外面。”霍忌愕然抬起頭,那個軍官還在角落裡待著,一動不動。霍忌正要問什麼,外面有人道:“報告。”
山本的聲音又恢復了一個長官的口氣,充滿居高臨下的感覺,輕聲道:“說。”有人道:“我們死了兩個人。”
山本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霍忌,淡淡問道:“怎麼死的?”那人的聲音竟然抖起來,道:“不……不知道。”
山本愣在那裡,半晌,扶著霍忌跳下了車。他靜靜地看著死在駕駛室裡的那兩個開車的。他們死的很平靜,似乎在死的時候沒有感覺到死的到來,他們的手還握著方向盤,他們的背還是靠著座椅,只是他們的臉變得很難看,在夜色竟有幾分詭異,他們的臉已經不能叫做臉,浮浮凸凸地有許多疙瘩,像是蟾蜍的背。
霍忌抬頭四處看,可是他什麼也沒有看到,月光下沒有一個身影,不遠處的一塊石縫間插著一面招幡布,在狂風的吹動發著獵獵聲響。子彈打在招幡布的周圍,在夜空下濺起一連串火花,轉瞬即逝。山本盯著那不住飄動的招幡布,冷冷道:“兩個人繼續開車,剩下的上車。”
很快,顛簸的感覺又出現了,顛簸雖讓人感到不舒服,可讓人覺得安全。顛簸證明汽車在走,汽車走說明沒有遇到危險。霍忌心裡在想那兩個在悄無聲息死掉了日本人,想起殺手郎中殺人,想到殺手郎中對狄殺說的那些話,他又想起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神秘的道長。山本忽然問道:“你在想什麼?”
霍忌抬起頭,淡淡道:“什麼也不想。”山本大佐嘆了口氣,道:“你是不是認識那個人?”
霍忌反問道:“哪個人?”山本移移手中的槍,道:“剛才那個不見身影的人。”
霍忌搖搖頭,旋即皺起眉頭,他也感到很奇怪。霍忌掙扎著,擰著脖子,想探出頭看清外面的一些什麼。
“老實點。”一支冰冷的槍管頂在他的頭上。
“他很老實的。”車廂裡有人說,說話人還發出一聲嘆息。那嘆息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就像是一個人累了想睡覺而言不由衷地發出。那嘆息似乎又韻味深長,就像是一種惋惜生命可貴卻馬上就要失去的嘆息。嘆息聲完,那人抬起了頭,他的眼睛停留在霍忌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陰森道:“認識我麼?”
霍忌迷茫地看著眼前這個臉上有許多疤痕的人,那人桀桀笑道:“不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