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已過,窗戶被風吹開,風越起越大,將窗戶打得砰砰作響,大風將季茵茵床旁的帳幔吹得左右搖晃,暗淡的月色灑落一地,樹影陰森搖曳。
季茵茵睜開眼,沒好氣地吩咐:“阿瑞,把窗關上。”
外堂無人應答,卻只是傳來不小的鼾聲,這個新來的婢女就是貪睡,半夜要喊她起來,著實不容易。
連著喊了好幾聲,婢女還是不曾醒來,季茵茵沒好氣地起身,走至窗前,手還未碰到窗戶,耳畔卻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落在此刻安謐無聲的深夜中,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她猛地抬起眼,陡然間見著窗外的庭院中站著一人,是個八九歲的孩子,身段嬌小纖細,披頭散髮,根本看不清臉上的五官。
那個孩子緩緩朝她走來,幽幽伸出雙手,季茵茵的心跳得極快,趁著昏暗的月色看清女孩身上身穿的那套紫鵑色衣裙,季茵茵驀地面色慘白。
女孩的全身都溼透了,衣裙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她探出的指尖泛著死白的光耀,水滴不斷地落下,她彷彿剛從水中爬出來,全身都在抖。
孩子定在不遠處,黑髮之後擋不住的眼光,卻是定在窗內的季茵茵身上。季茵茵明明看不清她的眼神,卻早已喊不出聲來,背脊上爬上陣陣寒意,定在原地,一步也挪不開來。
她的嗓音如泣如訴,還帶著孩童的稚嫩,在三更半夜聽來,卻更顯顫抖而淒厲。
“茵茵姐姐……”
季茵茵的腳步虛晃,雙唇嚅動,血色盡失,全身發涼。
這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呼喚,已然將她逼退到崩潰邊緣。
“茵茵姐姐,我來拿我的東西了——”女孩走到了窗前,死白的雙手朝著季茵茵伸去,指尖沁出入骨陰寒,緊緊扼住季茵茵的脖頸,季茵茵睜大雙眼,呼吸一滯,這小鬼是要來索命了麼?!
直至此刻,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深處的恐懼,尖聲大喊,雙眼一番,癱軟昏厥在地。
“女兒!”床邊的人幾聲呼喚,終於將季茵茵喚醒。
季茵茵眼一睜開,緊緊抓住展綾羅,唇色發白,低低低道。“母親,嚇壞我了——”
展綾羅披著外袍,連衣裳都沒穿好,摸著季茵茵一手冷汗,心中不安:“茵茵,你受了什麼驚嚇?阿瑞發覺你昏倒在窗邊,才來喊我。”
季茵茵神志不清,驚恐未定地打量整個屋內,桌上點亮了燭火,窗已經關上,她卻還是不太敢朝著那兒去瞧,嚇得幾近語無倫次:“母親!我見到她了!”
展綾羅從未看過女兒這麼驚恐模樣,她皺著眉頭,追問:“她是誰?你看到誰了?”
她一想不放心,急忙打發了守在門邊的婢女,一遍遍安撫受驚的季茵茵,許久之後,才聽她開了口。
“我見鬼了。”季茵茵幽然呢喃,眼神泛著空洞,一想起窗外詭譎陰森的那一幕,她還是止不住地發抖。“她還穿繡著紫鵑的裙子,渾身上下溼淋淋的,這麼多年,她一點都沒變,還叫我茵茵姐姐,她不停地哭……”
展綾羅眼神驟變,將季茵茵的雙手緊緊抓牢,冷淡地說。“七月天,鬼門開。我明日就給你去廟裡燒香請願,別怕,死人有什麼可怕的!”
季茵茵這才安下心來。她在九年前就不曾後悔,自從見到宮琉璃,那個孩子擁有的一切,都是她在夢中都想要的。做都做了,搶都搶了,扮也扮了,她還能懼怕一個小小的冤魂不成?!
“母親,這兩個月,我真有些不安。侯爺真的對韶靈有心,我們之間的婚事要是黃了——”她又怒又氣,面容死白。
“都走了九十九步,還差這麼一步嗎?”展綾羅冷哼一聲,五根指頭捏的很緊,輕蔑至極地啐了一聲。“大漠來的妖女!就憑她這種狐媚子的手段,也想跟我女兒搶奪侯爺?”
季茵茵聽得暗暗點頭,無意間垂眸一看,半響怔然無語,一想起方才的幻境,更是牙關打顫,害怕得緊。
展綾羅面不改色,說的無畏:“女兒,你打起點精神來,方才你看花眼了,許是要下雨,颳風的聲音像極了孩子的哭聲!”
“方才……都是真的,她真的來過了……”季茵茵緩慢地偏過臉來,臉色白得像是紙,她的目光定在視窗,失魂落魄。“把她的東西,搶回去了。”
展綾羅低頭一看,季茵茵的脖子上,果然乾乾淨淨的,哪裡還有那條金鍊琉璃墜的蹤影!她猶如被雷擊,半響木訥。
過了許久,她勉強地開解:“人嚇人,嚇死人。說不準你放哪兒了,又或者,是阿瑞那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