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重傷,為寄居鏡水寺的崔娘子所救。便在彼時,許下婚約。”
他忽而停頓,看向一旁的田守:“得知京中生變,我義父長沙王率兵前來勤王,順道救走了我。離開京城時想著不能不辭而別,遂繞路至鏡水寺,想再見其一面,不料意外碰上田內,他侍奉皇上之命搜尋蕭幼艾的下落,卻錯抓了崔娘子。”
目光齊齊轉向大宦官。
田守醍醐灌頂:“確有此事。原來那便是崔娘子啊!老奴其時不過匆匆一眼,已不記得那小女娃模樣。”
說著向廣孝帝稟告:“是在那條道上遇見的,長沙王親帶著宋使君,一見到……”
他咳了一聲,把被綁著的幾個字咽回去,“……崔娘子,便說是他的未婚妻,其時不過八歲,與蕭……年齡相差甚遠,必不可能是她。又有長沙王擔保,老奴便放了人。”
“皇上,這事兒,老奴回去的當下,就與您提及過。”
廣孝帝嗯了一聲。
沉思片刻,精光般的龍目來回掃了幾眼,他忽而笑道:“無怪你回京當日,便告假去了上洛府。朕當時還同太后說,莫不是去見心上人了。不成想,竟果真如此。”
崔妙璩聽到這兒愣住。
他回京當天……那不是她因被控殺害芳娘、而被扣去上洛府問罪那日嗎?他怎會也去了那兒?
又如何得知,她也在此處?
她心裡有太多的疑問,眼下卻無法一一追問。只覺此人周身迷霧,他想什麼做什麼,活了前後兩世,她依舊看不破、猜不透。
莫非——他也是重生?
只有這般,才能解釋清楚他今生至此的異常。
那他也知曉,三年後,他會改換素衣,自北幽揮師而來,靖國難,定江山,問鼎九州嗎?
成為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崔妙璩下意識看了眼變故頓生後,面容陰鬱慘白的蕭帙。
如今正是他這個名義上的太子,最艱難的一段日子。
後頭且還有大災殃等著他呢!
兔起鶻落之間,她做下了決定。
待到廣孝帝再問起她時,她毫不猶豫。
“民女願履行婚約,嫁於宋使君。”
……
這一日,可算得上是重生以來,她過得最漫長、最艱難的一日。
幾度大起大落,生死命途只在一瞬間。
最終的結果,她倒還能接受。
回家的犢車上,崔妙璩靜默無言,身子隨著犢車微微擺動。
穿到這要了命的古代,活完一遭又一遭,她也終於死心。
縱使有了所謂的穿越重生金手指,一個女子,面對封建王朝的銅牆鐵壁,到底螳臂當車。
如她當年那椒花殿前的綠萼一般,任你如何高潔盛放,終究飛花逐流水。
她能做的,不過因時制宜罷了。
總歸要嫁人,不如熬幾年,嫁給不會死的前程。
待他打下這萬丈紅塵中的無邊江山,而她亦得以保下阿爹與春見的命,屆時,若他們仍是相看兩厭,她求個和離,將位置讓給該坐之人,想必是可行的。
——這便是,她毫不猶豫應婚的一切緣由。
紛雜思緒中,犢車止步,前方已到了她的家。
崔妙璩如夢初醒,無端感到無邊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