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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部分

地催促,我垂首黯然,“大限已經到了。我已經出來很久,再不回去,只怕槿汐和浣碧便是首當其衝。”我的手從他的掌心一分一分抽出,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一起坐著,越過天空看雲、說著話,或是沉默,安靜享受片刻的平靜。”我惻然道:“清,咱們再也不能了。”

流光裡泛起無數滄桑的浮影。再相見時,我與他都會重新成為紫奧城重重魅影、萬珠紗華間的瓦石一礫,割斷彼此的前世。

寂夜裡落花芬芳簌然,那樣的婉轉委地,撲簌簌如折了翅膀的潔白的鳥,早已失了那種輕靈而自由的婉轉飛揚,只留下悽豔的一抹血色,將所有的希望和幸福轟然倒塌。只餘世事的顛覆和殘忍把人一刀又一刀凌遲不斷。

始覺,一生涼初透。

漏夜更深,屋內一盞殘燈如豆,槿汐披衣端坐,我的腳步再輕飄如絮,也驚醒了一旁打盹的浣碧。她見我回來,不覺一驚,很快平伏下來,道:“小姐這麼晚不回來,奴婢還以為…”

我淡淡道:“以為我不回來了是麼?”

槿汐為我斟上一碗茶,柔和道:“奴婢知道,娘娘一定回來的。”

她的髮梢有未乾的露水,我稍稍留神,她的鞋尖亦被露水打溼了。我看她,“方才出去了?”

槿汐微微一笑,“知道娘娘一定會回來,所以奴婢為娘娘去了一個地方。”見我微有不解,她伸指往後山方向一點。

我隨即明瞭,“王爺回來是喜事,是該叫太妃歡喜。”我停一停,“太妃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這個孩子的事不能叫他知道,否則便是一場雷滾九天的大風波了。”

槿汐曼聲細語道:“娘娘思慮的是,太妃也是這樣想,否則瞞不住就是害了王爺。”我撫一撫浣碧疲倦的面頰,柔聲道:“你放心,王爺不會傷心很久的。安心睡去吧。”浣碧點一點頭,斂不住眉心深深的擔憂與悽惶,步履沉重進去了。

我睡意全無,取下發上的銀簪子一點一點撥亮火芯,彷彿這樣就能撥亮自己的心。“槿汐,”我低低道,“小時候爹爹總是說我聰明,聰明的心性總是佔足便宜的。可是我再聰明,卻永遠參不透一個情字,永遠作繭自縛。槿汐,假若可以,我情願一輩子不知情愛為何物,一輩子庸碌做一名凡俗女子,或許更能快活。”

槿汐為我抖去斗篷上的霧白露珠,披上一件乾淨衣衫,手勢溫柔而輕巧。月光落在我逶迤的長髮上,是點點淚光似的的星芒。

“溫柔女兒家卻硬是須眉剛硬的命,一世冰雪聰明也抵不過一個情字。身為女子,誰能參得透情字,即便是…”她嘆一嘆,“不過是已經死心和沒有死心的分別罷了。”

我無力倚在窗邊,“從前看《牡丹亭》的戲文,杜麗娘為柳若梅死而復生,彷彿情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如今才曉得,戲文終究是戲文罷了。”

“所以奴婢說,火燒眉毛,且顧眼下。可是如今,卻要瞻前顧後,步步為營了。時機不同,行事也不得不同。”

我沉默,小時候看《牡丹亭》看到這樣一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年少時,總把情意看得涇渭分明,愛便是愛,不愛便是不愛,如同生與死一般界限清晰。總以為只要愛著,就能夠抵越生死,敵得過這世間的一切。

卻原來,情到深處,很多事仍是我們的單薄之力所不能抗拒的。

我舉起茶盞,痛然笑道:“常說一醉解千愁,我卻連想一醉都不可得。”說罷,只仰面大口吞下茶水。溫熱的茶水入喉的一瞬間,那樣苦那樣澀,彷彿流毒無窮的傷懷直逼到心裡,不覺淚光盈然,向槿汐道:“我這一生到此,即便再身膺榮華,也不過是一輩子的傷心人罷了。”

第八章 掌上珊瑚憐不得

我刻意迴避玄清,迴避對往事留戀和期望。從甘露寺眺望,遙遙能望見清涼臺白牆碧瓦的一角,然而才看一眼,已覺心酸不已,不忍也不敢再去看。

三日後晨起,不得不另換了一副心腸。冷眼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面色沉靜如波瀾不起的古井。已然沉寂了那麼久,穿慣了身上灰僕僕的佛衣,鉛華不施,素面朝天。玄凌見我時是素衣簡髻的佛門女子,淡樸無華。那麼今日重返後宮,我便要豔絕天下,極盡奢麗,讓我的姿容在瞬間奪人心魄,震懾玄凌的心魂。

開箱啟鎖,挑選最華貴嫵媚的衣裳。迷離繁花絲錦製成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繡五翟凌雲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點綴在每羽翟鳳毛上的是細小而渾圓的薔薇晶石與虎睛石,碎珠流蘇如星光閃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