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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一樣。

黑油油的滑溜頭髮在肥厚的手掌壓迫下顫抖。

他們看到沫洛會在想:那天夜裡,天也是這麼黑也是這麼冷……京漢鐵路一萬多工人都罷了工……我正在燈下給你爺爺縫襪子,就聽到砰砰砰!砰砰砰……這時闖進一個人來,左手抱著一個嬰兒,右手提著一盞號誌燈……他渾身是血,到處是傷,一進門就跪在地上:師孃啊……師傅和師兄都犧牲了,從今後你就是我的親孃,這孩子就是你的親孫子……奶奶……嗚呀呀呀呀……

他們看到王先生在想:那秀才獨坐案前,秉燭夜讀,正在得趣時,就聽到砰砰砰!砰砰砰。響起一串打門聲。秀才問:何人擾我?門外響起一個女子哧哧的笑聲。秀才說:誰家的女子,深更半夜,到此何干?快快離去,免得玷汙了俺讀書人的名譽。秀才正哆嗦著,就聽到那門吱呀一聲,豁然開朗……

一條脊樑上戳著雪花的瘦狗夾著尾巴溜進來。冷風突進,燈火亂點,沫洛會趕緊伸出一掌,罩住那燈火,免遭了熄滅。阮書記喘了一口粗氣說:“原來是這個狗東西!”

王先生從鬼狐夢裡醒來,顛著蹲麻了的腿腳去踢那瘦狗。瘦狗挨著踢,嘴裡哼哼著,眼裡流露出可憐相,把身子扁扁著,往牆旮旯裡擠。

阮書記說:“算了,讓它在屋裡吧,快把門關起來!”

王先生哈著腰,關了門,回頭往灶膛里加了幾塊劈柴,便重回他的牆角,搐著脖子做夢去了。

她用紗布包紮好阮書記的腳,站起來,打了一個哈欠。收拾好藥箱,伸手去柴堆上拿大衣。

阮書記一探身捉住了她的手。他們感覺到肥厚的大手把小手淹沒了,嗓子眼裡沾著黏糊糊的痰,怎麼咳也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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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走!”阮書記說,“鍋裡煮著肉,等吃過肉再走。”

她低著頭,耷拉著眼睫毛。他們感覺到她的小手冰涼冰涼,好像死了一樣。

就這樣不死不活地僵著,那兩隻肥滾滾的白奶子上爆起了一層疹子,像煺了毛的雞皮一樣。這感覺令他們駭怕。

阮書記鬆開手。她立了幾秒鐘,咧開嘴燦爛一笑,輕輕地說:“我聽您的吩咐。”

就那樣她倒退著坐在一捆雪白的劈柴上,臉皮像雪白的劈柴,又白又硬。

“王先生,看看肉好了沒有。”阮書記說。

王先生一躍而起,出奇地輕捷,立在鍋旁,挪動著腿。他用一根筷子戳著豬的頭說:“爛啦爛啦稀糊爛啦!再不吃就化掉啦。”

阮書記說:“肉爛在湯裡喝湯就是。”

萎縮了的豬的破碎的屍體被訓練有素的王先生一塊一塊地撈到一個缺沿的破瓦盆裡。鍋裡湯還在沸騰。

“吃吧,來,快些吃!”阮書記招呼著她。

她坐在那裡好像一匹警覺的母貓。

復仇記(10)

阮書記用筷子撥拉著,挑選著,最後插定了一顆黑色的豬心,挑起來,還淅淅拉拉的淋漓著熱湯,心頭上聯結著一塊白黑的東西,像橡皮筋一樣,阮書記伸手去撕,很熱,嘴裡唏拉唏拉的,燙的。一撕一拉一縮,終於撕下來,放到鼻子下嗅嗅,說:“糊心脂,吃了糊塗,給狗吃了吧!”順手就撇給了狗,狗感動地跳起來,眼裡夾著淚珠,燙得直齜牙,死活不顧地吞了下去。弓起腰,脊樑上的毛支稜起來,融化的雪變成亮晶晶的水珠,在毛尖上挑著,狗尾巴卻死勁夾在雙腿之間,好像為了防備公狗的姦汙。阮書記把豬心挑到她面前,暖洋洋地說:“大冷的夜,把你弄起來,該慰勞慰勞你!吃吧,這是豬身上最好的東西。”

她張著手卻不知如何去接。阮書記尋了一塊乾淨劈柴,把心放在劈柴上,託著,讓她接,她接了過去,雙手端著一顆似乎微微抽搐的豬心,不知如何下嘴。

阮書記吹著從盆裡湧起來的團團熱氣,側著頭,用筷子噼稜噼稜地撥拉著。他找到豬的大腸頭———聯結著豬肛門的那一截,夾出來放在劈柴瓣子上;他找到了兩扇豬耳朵,從豬頭上撕下來放在劈柴上。阮書記說:“王先生,拿我的酒來。”

王先生忙不迭地跳到裡屋,從不知哪個地方摸出阮書記的酒瓶子。他們看到她看著那個白玻璃的酒瓶子想到這隻盛過葡萄糖注射液的瓶子裡泡著一根彎彎曲曲的黑樹根一樣的東西想到這物是鹿鞭即公鹿的蔭莖很噁心猛然一驚難道是妊娠反應怪不得他像匹種豬一樣整夜折騰肚皮好像要著火一樣一股墨綠色的胃液與膽汁的混合物慢悠悠爬上她的咽喉他們清清楚楚地看到從這時刻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