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部分

團把星星與大地的聯絡切斷了。他們同時陷入冥思苦想之中,腦的眼穿透雲層,觀看著萬千星斗旋轉翻騰,天空猶如沸水,煮著日月星辰。他們膽怯地把目光投到門外清冷的夜裡,恍惚看到爹與一群周身生著綠色絨毛、額窄嘴闊的毛人們在一起嬉鬧,毛人們用彎彎勾勾的手爪子,撓著爹的腋窩。他們扭動著上肢,感覺很不舒服。

王先生起身去關門,阮書記說:“別關!”

王先生縮回牆角坐下。

他們聽到爹用棍棒敲打蘋果樹冠的響亮聲音。樹冠上積壓日久的雪成團成團地落下,撲簌撲簌響。後來聲音愈加響亮,他們清晰地感覺到,結著一層薄冰殼子的蘋果樹枝在棍棒的打擊下跳躍著,哭叫著,冰殼破裂,亂紛紛跌進鬆軟的雪粉裡去。裸露的蘋果枝條鮮紅鮮紅的顏色,他們同時想:大雪天,好冷,蘋果枝條都凍紅啦。

爹一邊棒打蘋果枝條一邊罵著,罵雜種、罵狗日的、罵鱉羔子。

他們同時想:爹,你罵誰呢?你罵阮書記?你敢罵他?你罵我們?那不等於罵你自己嗎?

不知道什麼緣故,一時間他們心裡很是酸楚。他們感到孤孤單單,無依無靠,只有灶裡的餘燼才能給他一些溫暖,於是,他們就把赤裸的脊背使勁往灶口擠。

“這兩個鑽鍋灶的瘦貓!”王先生悲涼地嘆息著說,“春狗秋貓,性命難逃!”

王先生站起來說:“阮書記,還是把門關起來吧,要不就把這兩個瘦貓凍死啦。”

阮書記不置可否地嗚嚕了一聲。

“這頭犟驢,活活地瘋了!”王先生說。

爹敲打樹枝、叫罵,那條破嗓子更破了。

正在這時,沫洛會領著赤腳醫生闖了進來,寒冷充斥房屋,沫洛會隨手關起門,王先生用一個破舊的齒輪打火機,噼噼啪啪地打著火,點燃了煤油燈。

初起的燈火顯得格外明亮,他們因為眼睛疼痛便眯縫起眼。

沫洛會說:“書記,好不容易我才把她叫起來。”

()好看的txt電子書

“沒聽到……睡沉啦……”赤腳醫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把一件棕色麻絨領子的黑大衣脫下來,到處找地方掛,終究沒地方掛,便抖幾抖,小心翼翼地摺疊起來,放在灶外的劈柴堆上。

她穿著銀灰色底、點綴著黑色麥穗狀花紋的罩衫,兩排黑色的鴛鴦扣直貫脖頸,少婦才有的膨脹Ru房鼓鼓囊囊的,把鴛鴦扣兩側撐得繃繃緊。他們緊緊地盯著她,目光灼灼,像狼一樣。他們看著她解開包裹著腦袋的深咖啡色大圍巾,露出了兩片紅彤彤的腮。

她把藥箱從肩上摘下來,用手提著,挪到阮書記眼前,彎下腰,羞答答地問:“阮書記,傷在什麼地方?”

阮書記盯著她,神鬼地笑著,並不說話。

“不是告訴你啦嗎?阮書記傷了腳!”沫洛會端著紅纓槍,惡聲惡氣地說。

她放下藥箱,蹲在阮書記面前,說:“沫洛會,你把燈端過來照著,這樣我看不清楚。”

沫洛會卻吩咐王先生:“王老頭兒,你端著燈給她照明去!”

她微微一笑,潔白的牙齒露出來,閃爍著珠貝般的光芒。

復仇記(9)

“真他媽的,小懶支使大懶,大懶支使老懶,老懶不願動彈!”阮書記慈祥地罵著,“放下你那杆破扎槍,把油燈端過來。”

沫洛會無奈,只得把槍靠在牆上,用兩根手指捏著油膩膩的燈盞靠過來。

她開啟藥箱,拿起一把鑷子,夾著棉花球,蘸著酒精,清洗著阮書記腳上的傷口。阮書記噝噝地吸著涼氣。她抬起頭,大睜著兩隻驚愕愕的眼睛,去探詢阮書記的臉。

阮書記伸出很厚的手,摸著她的頭髮,油油地問:“小畢呀,快過年啦,想家啦吧?”

他們看到她黑油油的滑溜頭髮在阮書記的指縫裡哆嗦著。

“我也想放你回城去看看你爸爸媽媽,可是,村裡離不開你呀!”

黑油油的滑溜頭髮在顫抖。

“你好好幹,明年推薦你去唸大學……”

這時響起了碰門聲。

“誰?!”沫洛會聲色俱厲地喝問。

砰砰砰,砰砰砰,有東西在碰門。屋裡的人一時都變得木呆呆的,看著顫抖的門板。

他們看到她在想:有一個漆黑的夜晚,我剛剛洗完腳鑽進被窩,就聽到單薄的門板砰砰砰地響起來。砰砰砰!砰砰砰。誰呀!誰!砰砰砰!砰砰砰。聲音執拗而頑固,好像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