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涼對於張賜的表現,應該很是滿意,接下來就是她如果配合。景涼就會想盡辦法讓葉家暴露,讓她暴露在趙匡胤的面前。把九大家族和她都拖入戰局裡,逼迫張賜。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殺你。”景涼回答。
陳秋娘垂了眸,說:“未選擇的路未必就是好路。景公子,坐擁江山又如何?哪一個在權力頂端的人,不是犧牲了一切的?哪一個在權力漩渦裡的人,又能活得平和自在?哪一個人在權力頂端,不如履薄冰。也也不能安寢呢?景公子,你著魔了。”
她嘆息一聲。瞧著景涼。景涼神色陡然有些迷茫,隨即又是一臉冷然。唇邊浮上一抹諷刺的笑,說:“我原本以為你雖為女子,但絕非閨閣小姐那樣見識淺薄,卻不料你竟然連家仇都忘了。”
陳秋娘一愣,隨即知道景涼所謂的家仇定然是指後蜀滅亡之事。她的身世並不是什麼秘密,誰都知道她的奶奶曾經是費貴妃的奶孃,而她又長了一張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花蕊夫人女兒的臉。大凡見過花蕊夫人的人,都會知道她與花蕊夫人長得太像了。
“我沒什麼家仇。家母雖死於兵禍,仇人已無跡可尋。若讓我因此恨上天家,實在太強人所難。再者,家母愛子女,定然不想子女一輩子都活在仇恨裡,過著不幸的生活。”陳秋娘拒不承認是花蕊夫人的女兒,至少不想對景涼承認。
說實話,她穿越而來,承擔了陳秋娘的不幸與責任已經夠了,並不想去承擔什麼國仇家恨。而且,她一直在琢磨花蕊夫人的用意。這個能寫出“十四萬男兒齊卸甲”的傳奇女子,在後蜀滅亡的前幾年,就將女兒秘密送走,那一定是提前覺察了整個後蜀繁華極致之後的災禍,但一個女子無力挽回,只能將期望自己的女兒不要來承擔這個岌岌可危的朝廷,也不要去承受家破人亡的疼痛,小小年紀就成為階下囚,或者因為美貌成為敵人豢養的玩物。
是的,她也曾不厚道地猜測過自己是花蕊夫人的女兒,而不是孟昶的孩子。但從陳柳氏隻言片語之中可知道,花蕊夫人費小憐是高傲冷然的女子。最初,孟昶隱藏了身份前去拜訪,彼此也是兩情相悅。而後,費小憐入宮,無論是陳柳氏的敘述裡,還是陳秋娘所知的歷史記載中,孟昶都極其寵愛她,傳言成都後來的蓉城別稱也是因孟昶為花蕊夫人滿城遍種芙蓉而得名。所以,這是一對相愛的夫妻,花蕊夫人斷不會跟別人有染。陳秋娘確定是花蕊夫人的女兒無誤。
景涼對於陳秋娘的回答,再度冷笑,說:“母親在敵人帳下受辱,為人子女者,卻安然不理。”
“不知你說,家母年前死於兵禍,五里鎮人人皆知,景公子若不信,可以去打聽。”陳秋娘冷冷地說。說實話,她現在很討厭景涼。
“是麼?你這一張臉,可長得跟花蕊夫人一模一樣啊。若將你的畫像送到汴京,會怎麼樣呢?其實,我很期待的。”景涼輕笑,整個人說不出的陰鷙。
“景公子,哦,是麼?”陳秋娘此刻對景涼全無好感。
“是啊。你若不知你身世。你可回去問問你奶奶。”景涼一臉篤定,像是一切都在他計算中似的。陳秋娘沒答話,景涼繼續說。“哦,對了。你若不快點回去,怕是見不到你奶奶的。”
陳秋娘一張連沉了下來,冷眸如刀,用極其冷靜的聲音說:“景涼,你最好什麼都不要動。”
“你看到自己的無能為力與渺小了吧?如今的你,誰都護不了。”景涼哂笑,理了理垂落的髮絲,說。“所以,跟我走吧,一直到權力的頂端去。若是幫了他。憑他對你的喜愛,你必定可以權傾朝野,或者母儀天下。”
景涼像是搞傳|銷的那種洗腦演講者,語氣神色都有激進得近乎癲狂。他這形象與初見時那謫仙模樣簡直天壤之別。
陳秋娘默不作聲地看著他,覺得他這樣子可怖極了。
“跟我合作,幫助張賜擺脫悲劇的命運,庇護你的弟弟妹妹,把你的親生母親從趙匡胤那匹夫的手裡救出來吧。秋娘。我見識過你的智慧與謀略,也看到了你的雄才大略,最主要的是你是唯一可能說動張賜的人。來吧。我們一起聯手,許天下一個永太平。”景涼繼續不無誘惑地遊說。
這一刻,陳秋娘的心亂糟糟的,如同千百條魚在池塘裡亂跳,場面混亂,理不出頭緒。她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
“說實話,我不想對付你,也不想與你為敵。畢竟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畢竟,你可能是唯一可以說動他的人。”他繼續說。
陳秋娘便只覺得耳邊有“唯一說動他的人”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