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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但兩人只要合作默契,就能結成一股力量,其影響之大,不容任何人小覷。因為黨鞭辦公室賴以生存的基礎,就是對議會黨紀律的把控,而把控的手段則多種多樣,需要精明的頭腦進行判斷:何時該發揮團隊精神;何時該在各種力量之前縱橫捭闔;何時又要乾淨利落地出手,除掉前進路上的障礙。

從素質上來說,斯坦普爾是擔任這個角色的理想人選。他有一張扁平瘦長的臉,黑眼睛異常閃亮,看上去就像一隻雪貂。他本人做起事來也像雪貂一樣,尤其擅長在同僚們私生活的陰暗角落翻箱倒櫃,抓住各種小辮子。這份工作說白了就是和漏洞打交道,一方面把自己的生活弄得滴水不漏,嚴絲合縫;一方面努力去發現別人的弱點。他是長期追隨厄克特的門徒,比師父年輕十五歲,入行前在埃塞克斯郡做房地產代理,後來被厄克特身上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氣質吸引。這位前輩老練優雅,學術氣息濃厚,從外表到氣質都無懈可擊。這些東西那時候的斯坦普爾一點都不具備,他只是個穿著英國雜貨聯營店粗糙成衣西服套裝的毛頭小子。然而,兩人的共同之處也許才是最重要的,他們都擁有無限的野心,也明白權力能給自己帶來什麼。當然還有種遺世獨立的傲然,一個來自學術背景,另一個則是與生俱來。在厄克特問鼎權力高峰的道路上,兩人的組合有著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斯坦普爾一定會收到回報,這句話雖然沒說出口,但兩人之間一直有這個默契。現在,他被召喚到這兒來,要得到這份盼望已久的回報了。

“首相先生。”他像站在戲劇舞臺上似的,尊敬而又誇張地鞠了一躬,“首相先生。”他又重複了一句,但音調有所變化,好像回到自己做房地產中介的日子,想賣厄克特一處不動產。他的一舉一動看上去平易近人,這使他可以藏匿刀鋒,暗箭傷人。兩位親密戰友哈哈大笑起來,空氣中流動著嘲笑和陰謀的味道,彷彿兩個飛賊剛剛經歷了收獲頗豐的一晚,但斯坦普爾小心翼翼地把握著節奏,適時地先收住了笑。比首相笑得長可不是什麼好事。最近幾個月,兩人一同經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但他心裡非常清楚,無論哪一屆首相都會不自覺地疏遠過去的同僚,就連一起謀劃權柄的左膀右臂也是一樣。所謂“飛鳥盡,良弓藏”,而厄克特自己也很快收起了笑。

“蒂姆,我一直想咱倆單獨談談。”

“啊,我是不是要挨一頓臭罵了?我做錯什麼了嗎?”他的語氣聽起來頗為輕鬆,但厄克特注意到斯坦普爾嘴角向下撇的細微表情,清楚對方內心的焦急。他發現面對這個渾身不自在的同僚,他竟很享受這種手握“生殺大權”的感覺呢。

“坐下,蒂姆,就坐我對面。”

斯坦普爾在椅子上坐定,看著對面的這位老朋友。這一幕已經完全表明了兩人關係的巨大變化。厄克特正襟危坐,背後是一幅巨大的油畫肖像,畫中人是羅伯特·沃波爾,英國史上第一任首相,也有不少人認為是最偉大的一位首相。他的肖像已經在那裡懸掛了兩個多世紀,見證了這裡面一路走來的各種權力鬥爭和各色入主人士。有的強悍弄權,有的虛偽不堪,有的悲慘不幸,有的迷茫脆弱。厄克特是他的繼任者,站在同僚們的肩膀上,受到了君主的承認,現在正式入主此處。他手旁的電話可以左右政客們的命運,也能夠指揮整個國家投身於戰爭。這樣的權力集於一人之手,整個國家再無第二人。的確,他再也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了,不管他最後做得好還是壞,都將被載入史冊。至於史冊中的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註腳,還是會佔據篇幅頗長的篇章,我們只能拭目以待。

厄克特感受到了對面這位後輩內心的五味雜陳和情緒翻湧,“不一樣了,是不是,蒂姆?我們永遠都無法讓時光倒流。片刻之前我還沒什麼感覺呢。在宮裡的時候沒什麼感覺,站在門前接受媒體採訪時沒什麼感覺,甚至走進來的時候也沒什麼感覺。一切都像在舞臺上演戲,我只是在扮演自己規定的角色罷了。然而,當我跨過那道門檻,唐寧街的每一個工作人員都聚集在門廳,上至官居顯赫的高層人員,下至清潔工和電話接線員,大概有兩百人左右。他們向我問候,充滿了熱情,好像馬上就要向我獻上美麗的花束。那掌聲聽起來可真讓人心花怒放啊。”他突然嘆了口氣,“我開始找到點兒感覺了。不過,我很快想起來,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前,他們也是這樣例行公事地站在那裡,送走我那馬上就要被遺忘的前任。這群人大概也會在自己的葬禮上機械地鼓掌吧。條件反射而已。”他舔舔自己薄薄的嘴唇,這是他回想和思考時的習慣動作,“接著他們把我帶到了這兒,內閣會議室。我獨自在這兒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