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過泰安府和欽天監的奏書之後,一時不敢作答。他心中雖想駁回欽天監的佔言,可是心中又十五十六地想道:“如果我駁回欽天監的話,但皇帝仍然採信了,不肯廢去太子,那時我豈不是變成公然與太子為敵?晤!這等事萬萬做不得。”
他堆起笑容,眼中含著無限陰險,道:“罩公公,欽天監的話很有理。”
這時罩昌臉上的喜色被他察覺了,不禁叫聲“好險”,因為這罩昌顯然是不贊成廢去太子的,如果他冒失駁回欽天監的佔言,則罩昌不告訴太子才怪呢!
李毅省接著說道:“小子明天朝見皇上,定當據實奏報。”
罩昌搖搖頭,道:“李真人,皇上立刻等回報。咱家怕傳話會傳錯,您寫在紙上,待咱家拿去奏復。”
李孜省心中罵了一聲“老狐狸”,嘴上唯唯應了,連忙找紙寫下來。
要知道罩昌在宮中多年來就勾心鬥角慣了,這等事情豈可空言回報?萬一李孜省回頭跟梁芳那班人一商量,明天朝見皇上之時來個反口不認,憲宗皇帝豈不是以為他庇護太子而胡亂回報,落得個欺君之罪?
所以他一定要李孜省寫下來,白紙黑字,那時就不怕李孜省不認帳了。
李孜省萬萬想不到自己這麼一張薄紙、數行歪字,竟然決定了明史中重要的一段。如果他確知東宮太子沒有被廢乃是因為他的一紙奏書的話,必定十萬分後悔。
皇太子廢、立的風波終於過去了,宮禁內以及朝廷文武大臣,真不知有多少人為之鬆一口氣,只有司禮監懷恩卻被憲宗貶到鳳陽去守陵。在萬貴妃這一次的陰謀中,只有懷恩是唯~的受害者。
六輛鏢車在人喊馬嘶聲中,匆惶地推出大路外,聚攏在一塊平坦的幹泥地上,車把式通通拿了兵器,在車上護衛。十八九名趟子手各持刀劍根棒,散佈在嫖車四周。
在這個混亂的場面中,最大的特點是車把式們個個都拿起兵器待敵。這是罕有之事,因為通常鏢貨遇劫,車把式們都算局外人,劫鏢的不會為準他們,所以他們也不會作抗拒的準備。
在大路上另有四騎,馬上之八個個都是勁裝疾服的瞟師打扮,腰間鞍邊俱有兵刀。
為首的一個是個紫面膛的中年大漢,手拿一對風翅紫金銑,看來份量甚沉。
他沉默地望著來路,面色凝重。旁邊的一個持劍瘦子道:“副老總,如果真是燕雲十八鐵騎來犯,咱們在這兒待敵,不是辦法。”
紫面大漢目光收回來,道:“裴兄對此可有什麼高見?”
姓裴的瘦子還未開口,另一個頭尖額窄、唇薄腮闊的漢子“哼”了一聲,擺擺手中長刀,道:“燕雲十八騎所過之處,向來不留活口。咱們冀魯鏢局今日既然遇上了這班凶神,只有拼命一途。裴兄雖是足智多謀,這一回恐怕也不用費心啦!”
紫面大漢搖頭道:“鄒兄這話有對有錯。對的是燕雲十八鐵騎手段狠毒,咱們非拼命不可;錯的是採取蠻幹之策。兵法上說:多算勝,少算不勝。能夠多籌算一下,總是有益無害的。”
他的目光轉到姓裴的人面上,道:“裴言宣兄請說吧!”
“既然如此,兄弟就說啦!”裴言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第一點,那燕雲十八鐵騎久聞擅長馳突決蕩之術,來去如風,氣勢如山,因此可見得他們越是在平曠之地,就越有威力”
“但是咱們目下正是處身平曠之地,”紫面大漢說,“這周圍數十里之內無險可憑。若是往右偏走,便進入沙漠,也就是立天古戰場的範圍了。”
“不錯,這附近沒有天險地利可供憑藉,但是咱們可以盡力製造!”
這話一出,不但姓鄰的鏢師連連搖頭,一直沒有開口的黑麵大漢也表示不以為然,說道:“裴兄,咱們雖是人人有力,要挖個坑不算難事,可是要挖到足以阻礙燕雲十八鐵騎,最少也得有個三兩天時間。”
紫面大漢阻止他們說話,道:“讓裴兄說下去。”
裴言宣道:“咱們六輛裝滿了金砂和藥材的鏢車就是現成的障礙物了。燕雲十八騎再狠,也衝不倒這些嫖車。”
紫面大漢重重一拍大腿,道:“對,就這麼辦!”他立刻傳令下去。那六輛鏢車登時移動,錯落地擺在大路上。
那些車把式和趟子手正忙碌時,裴言宣繼續說道:“第二個辦法,就是盡力使敵人無法達到目的!”
紫面大漢道:“當然啦!敵人想殺咱們,咱們就不讓他殺,可是咱們能辦到才行啊!”
裴言宣壓低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