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你心裡只將她當做玩物……”
一語點破,帶著點隱匿的怨懟。知他只是自私,不想一個人孤獨。楚鄒聽了眼睛一黯,那之後果然便沒有再提。
後來不曉得叫外頭的小順子從哪裡弄了條狗,就給起了個名兒養著了。算算才兩歲多,有一雙黑亮的狗眼睛,能說話兒似的,身子圓團團。這會兒正耷著它的小黃毛,在楚鄴的跟前搖尾巴引路。
正殿裡光影清幽,一些柱子因為太久失修,被蟲蛀的洞眼裡透射出老舊的寂寞。花梨木桌案上擺著一碗藥湯,進門就聽見年輕男子的咳嗽。
十八歲的楚鄒很瘦,終年愛著一襲藏青的暗色調團領袍,內襯著素白的交領。那花梨木椅背勾勒出他寬展的肩脊與窄腰收胯的線條,是英俊而淡漠的。
少時被養出了挑剔的食慾,御膳房給的菜不好,他平素基本就只挑幾口,其餘的都賞給狗吃。那麟子狗兒胃口也好,每每把盤子舔得歡暢。楚鄒對它寵慣無度,除了不允它上床,平素幾不捨它受氣。這會兒蠕進來,搖著尾巴在他腳下撒歡,他也由著它轉,還伸出手背讓它去舔。
春風微有乾燥,空氣中夾著柳絮與塵埃的味道。楚鄴笑說:“又上不來氣了?”
楚鄒斜著碗沿,把藥汁兒一點點往茶壺裡倒掉,然後把空了的碗一擱:“惱人的四月。”
楚鄴幾步踅進去:“小九從西南迴來了,那隱士醫術果然高明,幾個月功夫下來,把右眼一閉,左眼已能分得清指頭個數。帶了顆萬壽石給父皇,又給康妃和貴妃各送了套首飾,父皇欣慰不已。再有聽說二皇兄擄了完顏辰,謖真王求和,北方的仗估摸著要收尾了。天下太平,這當口方大人必要為你運作,你不吃藥,何來康健示人?”
當年廢黜自己,用的便是太子精神不善,遷居鹹安宮靜養的理由。好不好不就是一句話。楚鄒諷弄勾唇:“這藥吃了不如不吃。今兒個怎麼得空進宮,我要的木頭呢?”
曉得他已不稀罕東宮之位,小九既能得父皇賞識,便是把皇儲讓出去他也不會介懷。楚鄴就也不多說,叫僕從把包袱給他。
是幾段上好的降香黃檀木,楚鄒捏在手裡試了試手感,覺得還不錯,便看了眼桌上的一叢十八羅漢雕:“把這些送出去賣了,抵你的木頭錢。”
楚恪邁著步子一歪一歪走進來,他才小小個兒的,手上風箏都比他人還高。稚聲道:“爺兒先買一個。”
他迷戀他四皇叔做的任何東西,這會兒站在楚鄒的對面,倚著他父王的腿彎子,虎視眈眈地瞪著烏眼睛。他把擱在院子裡的風箏拿了,生怕楚鄒問他要回去。對楚鄒卻是熟識的,三王妃生下他身體便不好了,沒娘顧料的孩子,楚鄴時不時就帶他進宮來。
打小在膝蓋上撒尿的臭小子,楚鄒可懶得理他,板臉道:“走了的時候留下,那個不賣你。”
直著腰往椅背上一靠,腰帶上一枚荷包醒目,戴花的小麒麟隨著他動作一隱一現。
楚鄴順著視線低頭看兒子,滿目裡都是疼愛,笑道:“你別唬他,惦記你給他扎風箏得有一整月了,虧他人小小偏把你的話掛心。”
話說著,楚恪已挪到楚鄒跟前站著了,粉嫩的小臉蛋貼著楚鄒的臂彎,楚鄒鼻子嗅嗅,果然看到他尿淋在褲子上的三兩點滴。卻滿臉都是討好崇慕的樣子,楚鄒便從桌上給他拿了塊糖讓他舔著,應道:“王嫂近日如何?”
楚鄴答“尚可”,又遞了眼那晃眼的荷包,斟酌道:“方才路過東筒子,一群新進宮的秀女,有個長得眉眼幾分相像,我竟看得有些恍惚。眼瞧著我都當爹了,莫如我叫母妃去張羅,把人要進來伺候你。聊勝於無,日子總好過這般寡淡。”
他並沒說明像誰,楚鄒卻已低頭逗…弄自己的狗了,俊瘦面龐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忽然問:“那種滋味好麼?”
楚鄴默了一默,才聽出來意思,兄弟之間還沒聊過這個話題呢,原說了一句“有什麼好不好的。”見他默默在聽,只得又道:“起初還挺好的,這都兩年多沒有過,後來碰她便僵如木頭。她不受。我也不忍心碰。”
楚鄒淡淡地咳了咳,頓時又失了興趣。手上拿著塊放糖,默默看著小楚恪伸舌頭一舔一舔:“下次進宮,給帶點零嘴兒,不然連賞他個吃食都拿不出。”
那叫麟子的笨狗和自個的寶貝小兒繞在他跟前,一個舔著他的靴子,一個舔著他的糖,毛茸茸軟呆呆的。楚鄴看得怎麼那麼刺眼。
這宮裡誰人都曉得太子在冷宮裡養了個“小阿嬌”,每天眼巴巴地渴望往外跑,見著誰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