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拜會了舅母,隨後張紀便由長輩留下,一旁更有些小些的男孩一同遊戲,而春華則由相熟的山瀅帶去看待嫁的大表姐。
山淩的房中由內及外,鋪了滿地的各色絲線,便是兩個小姑娘也很難找到落腳的地方。
互望了一眼,作為主人的山瀅很是難為情,“我姐姐這幾日便是這樣,趕著做針線,白日做夜裡也做,就是母親攔著她怕夜裡做了傷眼睛,她都挺不下來。”
這位雖說是庶女,卻也是這府裡的主子,又是孫輩裡頭一個出嫁的孫女,婚期又寬裕,怎會要急著趕針線呢?家裡又不是沒有繡工。
聯絡到她夫家單方的婚禮延期,於是春華很能明白這位少女正在婚姻恐慌之中。
山淩將所有精力投入到做事中,不斷的做針線,不斷的點數陪嫁,似乎這樣才能讓她稍微解除眼前的婚約危機。
眾人也不是不知道她的心事,本便是身份尷尬的庶女,得了樁還算稱心的婚事,未免怕夜長夢多,恨不得立馬嫁過去。
知道她的所想,卻有很難勸上,這樣的事除非是男方哪兒給打保票,其他人越是勸越讓新娘心事重。
如今家中嫡母早就和她談過心,也有讓人看著她防著她自踐,弄壞身子,效果卻不明顯,山淩顯然仍是心事未消。也只好變相地讓各同輩的姊妹們過來看望,有客人來,山淩也不好冷落了人,讓人陪著說話總好過讓她一個人獨自胡思亂想。
山淩也不傻,都是要出嫁的姑娘了,成天一批批得姐妹過來說話,使其不得閒做事,一兩天興許還會認為是姊妹間離嫁期進了,紛紛不捨。
但要每一天都有姐妹輪流過來“不捨”,她要看不出是家中刻意為之,也真缺了點日後為人婦打點後院,處理親友人際關係的世故了。
可就算知道了長輩的意思,這些小姑娘們平日都是帶著幾分友善的姊妹,作為主人,也實在沒法將人拒之門外,或者進了門就把人晾一邊去,自己做針線去。她必須一一按禮招待了。
春華算是比較不能慢待的客人,比起某些堂姐妹更甚一點。
山瀅好歹讓人收拾出空地,三人便也不坐在屋中,而朝著庭院觀景。
屋簷下風角搖動作響,夏日風入了長廊稍減了燥氣,晝日垂簾,門階閒寂。
十四歲的少女,並未上笄盤發,身量卻已大致長開了,以她的年紀正可換上了式樣更繁複的曲裾深衣,衣緣也更用了全綵,便是平日著的襦裙也更鮮麗些。
不由讓小姑娘們很是豔羨。
更何況山淩正當豆蔻年華,少女青澀卻漸長的婀娜身段,本人也是清麗的相貌。
夏日屋中不免悶熱,便帶著兩個妹妹就庭院坐下。
“表妹這些時日住的可還習慣?前陣兒聽阿瀅說你正學樂,如今可會些了?”
春華照例是回答了,一邊觀望著這位大表姐,和所有山氏年輕一輩女孩相似,說話也是慢條斯理並細聲細氣。
似乎長久地與她們相處,如今自己說話的姿態也有了改變。
“哪裡會懂的那麼快,全是賴姐姐們教著我。”
廊上由侍女奉上了的杯盞,正待主人更要說上話的時候,卻不覺失落了袖中的小箋。
五色花箋紙上寫下的文字,春華捱得進,瞄了一眼,卻只看得見如“他人未知我相思”的字樣。
他人未知我相思。
山淩很快將信箋收起來,臉上稍有的不自然也正待極力掩飾,卻見得一旁的表妹也並不經意的樣子。
一時有些僥倖。
興許表妹識字不多吧?
卻不知春華心中卻是驚訝至極。
這是情詩啊情詩!不是說封建社會中,正經人家的小姐不該寫這樣的“淫詩”嗎?
心中已經是驚濤巨浪,明顯違背了與其的常識,然而卻只當是不知,若小女孩般天真。
直到告辭,山淩作為新嫁娘不好隨意走動,作為妹妹的山瀅卻頗殷勤地代為送了一陣。
等走遠了點,與她說,“姐姐的未婚夫婿原便是少時熟稔的,因兩家長輩們關係好,平日走動也多,你多住段日子便也能見上。”
言下之意,這對未婚小夫婦私下的信件往來,以其打小的情分來看也不出格。
出不出格也在其次,最主要的怕是讓小表妹春華緘口。
他人的是非她又何必去說,更何況山凌與其並無利益衝突,無論此事失禮與否,作為客人的她似乎更該置身事外。
就如林黛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