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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到,原來他還記得,心心念念地記在心裡。聽他這般一五一十地再度敘述,彷彿時光迴轉,彷彿時移世易,彷彿仍還在自家綠蔭遮蔽的窗下,昏昏沉沉的午後,看他手舞足蹈,看他連比帶劃,看他眉飛色舞,大千世界的斑斕絢麗在他精緻如白玉的俊美面龐下黯然失色。一如當時,怔怔在他溫柔笑容下失神的葉青羽,腦海中反反覆覆縈繞著一句話——怪道天下皆知他的薄情,卻從無人怨恨,更每每有人飛蛾撲火奮不顧身。溫雅臣,當他真心待你時,真真是恨不得掏心挖肺的赤誠。

“溫少真的長進了。”葉青羽後退半步,再度仰臉看他,月色下的溫雅臣維持著唇角的弧度,神情哀慼,眼中的溫柔早已支離破碎。

“顧明舉說過,想要在天子腳下做生意,身後沒人是萬萬不行的。尤其是青樓賭坊這些魚龍混雜的地方,三教九流皆有,五湖四海濟濟一堂,打探訊息最合適不過。銀月夫人一介女流之輩,卻把賭坊經營得如此有聲有色,背後的人物自然不容小覷。以當今的形勢,京城地界,不是臨江王的就是高相的,飛天賭坊也不例外。”自葉青羽晦暗的眼瞳裡望見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自己,溫雅臣抿一抿嘴,極力想讓自己笑得更歡快些,“有件事我一直悶在心裡誰都沒告訴。曾經,我瞧見嚴鳳樓進了銀月夫人的書房。嚴鳳樓的背後是臨江王,那銀月夫人……呵,當時他也瞧見了我,卻什麼都沒說。他們是早就知道我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從來不管,也沒本事管……原本,我都快忘了。今天見過顧明舉後,卻又稀裡糊塗想了起來……青羽,你和銀月夫人……”

他說得那麼小心,手中象牙制的扇骨幾乎快要被折斷。天邊遠遠一聲悶雷,電光忽閃,烏雲遊走,遮住最後一絲皎白月光。今早秋伯就提醒他,看天色夜半會有大雨,切莫出門,以免淋雨著了涼。

“我……”葉青羽張口欲言,被死死握住的手掌猛地一緊,痛得倒抽一口涼氣。

溫雅臣的笑容快撐不住了,嘴角大大咧開,誇張而虛弱地大笑:“呵呵,我想多了是不是?你雖然住在照鏡坊,也不過是普通人家流落在外的公子而已。看你那個簡單得什麼都沒有的小院子就知道,府上根基淺薄。朱老二那個摳門的鐵公雞,給外室至少還置了一間三進的院子……顧明舉說,京中沒有姓葉的大戶,宮裡也沒有姓葉的妃嬪,他說沒有就真的沒有。你一個終日離不開藥的病秧子,跟臨江王八杆子也打不著。他從前再喜歡結交讀書人,也不能來照鏡坊裡找你。你身體虛弱,恐怕從小多病,家人把你養在外頭躲病避災的是不是?青羽,是不是?是不是?”

他滔滔不絕地說,一迭聲毫不間斷地問,一句接一句,緊密急速讓葉青羽完全插不進話:“青羽啊,你就是葉青羽,僅僅是葉青羽。是不是?是不是?”

交握的手緊緊抓著,手掌心貼得嚴絲合縫,手指順著指縫相扣,指甲深深扎進手背裡。

葉青羽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慢慢搖頭:“不是。”

猛地一抖,溫雅臣連篇不絕的話語戛然而止。雷聲愈來愈近,耀眼的閃電頃刻刺破雲層,又轉瞬被濃重的烏雲吞沒。一道炸雷響在耳邊,刺目的白光將他眼中的驚悸與怯意照射得一覽無遺。

溫雅臣怕了。步步緊逼的腳步被釘子狠狠楔在原地,身軀輕輕一晃,繡工精緻的皂靴順勢退後半步。

葉青羽直視著他倏然慘白的面孔,再度搖頭,動作遲緩而堅定:“不是。”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再無後悔食言的餘地。

顫抖著,顫抖著,交握在一起的手,每每稍一鬆開就要再度被他追回握緊的手,哆嗦的指尖從掌根退到掌心,指根到指腹,再到同樣發顫冰冷的指尖,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直至再無交集……又有人上將軍府提親,禮部侍郎家的四公子。文采斐然,樣貌俊秀,生性老實。難得侍郎夫人死得正當時,三年前病歿,這月初四公子剛脫孝,如今正好能議親。嫁過去就不用到婆婆跟前立規矩,多少人家擠破頭都要把女兒送進門。保媒的承恩伯夫人一口一個“好孩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可是,人家想娶的是三小姐雅婷。

“二小姐天仙一般,性情也是出了名的乖巧,只是歲數上……”一聽老郡主的口氣,承恩伯夫人立時支支吾吾。

老郡主摩挲著手裡的佛珠,口氣也是含糊:“是個好人家,可是妹妹比姐姐先定親,禮數上難免……”

屋裡承恩伯夫人起身還沒走,外頭早有耳聰目明的伶俐人繪聲繪色把話傳進了各房。

溫雅歆捧著一卷書冊斜靠在美人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