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奇怪了,什麼情況下,子彈能從肩膀後面垂直於地面打進身體內呢?”林濤撓著後腦勺。
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靜靜思索,只能聽見我點選滑鼠的聲音。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滑鼠停留在電腦螢幕顯示的一張圖片上。
大家都來看電腦。
“房塔先的腳?”大寶說,“這能說明什麼啊?”
“死者的鞋帶是散開的。”我說,“我們假想一下,如果死者因為鞋帶散開了,蹲下身來繫鞋帶,那麼是不是就可能有人從他的左側肩部垂直於地面打上一槍?”
“啊?你……你是說,這是一起命案?”林濤說。
“你說的,如果肩膀上的是射入口,那麼死者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形成的。”
我笑著說,“我認可你這個觀點。只是你說別人也形成不了這樣的槍傷,我不認可。我剛才說的這種情況,有可能形成這樣的槍傷嗎?”
林濤點了點頭。
“那……我們僅靠這一點就確定這是一起命案?”大寶說,“依據足夠嗎?偵查部門會因此而立案偵查嗎?”
“當然不僅僅是這一點。”我說,“之前,我就一直有個疑惑。如果是在山頂上自己誤傷了自己,也不會立即跌落山坡啊,這又不是在拍電視劇。”
“那……是被別人扔下去的?”大寶說。
我指了指照片中房塔先的屍體,說:“這人有180斤吧?誰也沒那麼容易扔他下去。但是踢他,讓他滾動起來,滾下山坡還是有可能的。”
“我知道了,你說的是死者第十二肋骨骨折的事情。”大寶說,“那為什麼不能是摔的呢?”
我點頭讚許,接著說:“首先,骨折的地方,有不少出血,說明不是死後損傷,也不是瀕死期損傷,而是生前損傷。其次,骨折的是第十二肋骨。你們都知道,和別的肋骨不一樣,第十二肋骨很短,且一端是遊離在腹腔的,韌性十足。如果是摔跌或者和平面物體撞擊,那麼斷的應該是其他較為堅硬、固定的肋骨。第十二肋骨斷了,只有可能是突出的物體直接擊打在第十二肋骨上,才會導致這根孤零零的肋骨骨折。”
“我明白了。”大寶說,“一個人趁房塔先繫鞋帶的時候,對他開了槍。他倒地後,那個人又踢著他的腰部,把他踢下了山坡。房塔先在滾落到二氧化碳湖平面以下時,立即窒息死亡。整個過程就是這樣了。”
“還有一點,就是這個人可以拿著槍站在房塔先的身邊,房塔先還毫無防備。”我說,“這是犯罪分子刻畫。”
“即便是刻畫了,還是很麻煩啊。”林濤說,“第一,從前期調檢視,房塔先到底是一個人去打獵,還是約了別人一起去打獵,沒有人看到。第二,即便是有人看到了他和誰一起去打獵,我們也沒有任何可以甄別犯罪嫌疑人的依據啊。
沒有任何證據,如何談破案?”
林濤說的是事實,大家夥兒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先把情況給縣局通報吧,事不宜遲。”我說,“我們要相信偵查部門,能夠查出這個背後打黑槍的人。”
“現在想想真是後怕。”大寶說,“如果真的依了村主任,不進行屍表檢驗,屍體一燒,就真的產生冤魂了。”
“冤案就冤案,什麼冤魂?”林濤捶了大寶一下。
“所以說,法律和規範的制定,都有它的道理。”我自豪地說,“既然有這些規範,我們就必須要嚴格執行。”
說這話的時候,我想起了數年前,我第一次出勘命案現場。死者是我的同學饒博(饒博的案子,見“法醫秦明”系列第一季《屍語者》中“初次解剖”一案)。若不是嚴格的屍檢,怕是也無法對幾名傷害他的犯罪嫌疑人進行追責了吧。
雖然我們的這個勘查結果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我們言之鑿鑿,楊大隊和諸多偵查員也並沒有提出異議。
按照我們的部署,偵查員們開始對全村的村民進行排查,排查那些和房塔先較為熟悉,而且喜歡打獵、具備自制槍支能力的人。
在我的要求下,重點排查物件是以前和房塔先結伴打獵的青壯年。我覺得,能用腳把一個180斤重的人踢下山谷,必然是個青壯年男性。
而林濤在會後,提出再赴現場的要求。
“你是說,要我們尋找彈頭彈殼?”我驚訝地說,“那麼空曠的地方,怎麼尋找那麼小的東西啊?”
“找不到也要找。”林濤說,“我的牛都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