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紀懷宇此舉是無心,正因為有深切的愛,才會痛徹心扉。可是,她必須殘忍地斬斷這情絲,稍有心軟,便會功虧一簣。
見到秦若嵐的神情,紀懷宇才察覺到自己的唐突,連忙將手鬆開,關切地詢問:“若嵐,你有沒有怎麼樣,被我抓疼了嗎?”
秦若嵐搖了搖頭,只用平靜無波的眼眸凝視紀懷宇,“沒有,我很好。”
“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紀懷宇自責道,隨即又飛快換上一副焦急神情,“跟我離開這裡吧,我們丟棄這裡的一切,重新開始,我真的需要你。”
“懷宇,我方才說得很清楚,我嫁人了,即便是我死,也理當進入賀家祠堂。我們就此斷了吧,以後不要再見面,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
秦若嵐目不轉睛地盯著紀懷宇,自然也沒錯過他臉上從不敢置信到難過,繼而絕望的表情變化。她不願傷害他,但長痛不如短痛,今日若不能將事情徹底做個了斷,他早晚還是會嚐到這種痛楚,甚至,會更疼。
“真的不可能了嗎?真的再無任何機會?”紀懷宇依舊不放棄,執著追問。
“不錯,當我坐上了花轎的那一刻,就註定了我們之間再不能有一絲牽扯,懷宇,放過我,更是放過你自己。”秦若嵐面無表情道。
紀懷宇搖著頭,不再多言。他擰著眉,伸出拳頭重重打在玉蘭樹幹上。此時的紀懷宇像是心臟被活生生撕開一道裂痕一般,涼風肆無忌憚地從胸腔中刮過,他的心頭一點一點地冰冷,直到連心的跳動都感受不到,沉入無盡的黑暗。
秦若嵐站在一旁,逼回眼中逐漸瀰漫的霧氣。她知道他的心痛,她又何嘗不是呢?
她強壓下心頭苦澀,“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說完,她已轉身獨自離開。唯有微風吹動,落葉飛舞,她不能回首,因這一瞬的背離,便是一生。
“我送你。”紀懷宇連忙跟上,“你等我……”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便可,懷宇,‘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會有人代替我給你幸福,只望你能過得好。”秦若嵐說罷,朝紀懷宇展露笑顏,那抹淺笑之中的苦澀,也只有紀懷宇能讀懂。
紀懷宇看著秦若嵐離去的背影,緩緩伸出手卻無法再觸碰到她,只覺視線模糊,她已漸漸遠去。
情之一字,一念生,一念滅;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這幾日賀峰皆異常忙碌,整日見不到人影,秦若嵐猜想,必是與前陣子所提及司馬興要涉足珠寶界一事有關。她雖不知賀峰究竟在忙些什麼,不過,全家人沒時間再聚於一堂,也就未再提起讓她和賀泰哲去鋪子裡一事,這讓秦若嵐微微放下心來。
賀泰哲返回賀家時,已是晚膳之後。秦若嵐見過紀懷宇後回到家,不免有絲愁緒悶在心中,飯也只是隨便吃了幾口。她對紀懷宇,雖然並未感受到那種轟轟烈烈的情愛,可兩人懷著共同的夢想與信念,紀懷宇又待她情深意重,慢慢她便也就認定了他,覺得去了北平之後,他們總是要並肩走到一起。可如今,北平之行未能成行,甚至連往昔情分,皆只能埋葬在這深深高牆之後了。
目光觸及早些時候素姨送來的木盒,又想到尚在溫柔鄉的賀泰哲,他那日體貼地抱她回房,為她揉膝時凝聚起的一絲稚嫩溫情,似乎也煙消雲散,她不禁將木盒嫌惡地又向遠處推了推。賀泰哲踏入門時,看在眼中的,便是這一幕。
他約了素姨去喝茶,本是想平息那股莫名的怒意,但見秦若嵐此舉,之前好不容易按捺下的心情,忽又升出一抹煩躁。他沉著臉走進屋,在秦若嵐一旁坐下,隔桌與她相對,並不開口。
秦若嵐側目淺淺望了他一眼,隱約能覺察出他在生氣,卻思量不出個所以然,許是在哪裡受了氣,帶到家中亦未能平復。因為之前心緒微亂,秦若嵐也不勸他,只將木盒復往他手邊推了過去。
“今日素姨送來的東西。”
豈料賀泰哲看也不看,將修長的手指輕按於木盒之上,凝望進秦若嵐眼底,問道:“今日都做了什麼?”
秦若嵐微有些詫異,平素裡賀泰哲每日出門,從不會詢問她的行蹤,怎麼今天忽然問起?轉念一想,也並不奇怪,她雖換了衣服,在外隱藏起身份,卻無意刻意隱瞞出過門的事實,於是平靜道:“之前就讀過的大學堂差人送信來,說是學校裡有些事,讓我去一趟,我嫁進門時趕得急,很多手續未正式辦好,便走了一趟。”
賀泰哲未馬上接話,手指似無意一下下輕敲著木盒,目光卻不離秦若嵐的臉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