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們眼力,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衝動莽撞的毛頭小子!”陳厚績抱怨:“忒不公平!”
看來,陳厚蘊當真無愧於陳氏嫡長的身份,雖則只有文名在外,但實際上,他這份穩重謹慎,周遊天下的膽略和見識氣度,才是他人格上的可貴之處。
沈柔凝越發地期待能早日見到這位傳說中的蘊表哥了。
“外祖父這次不是讓你來寧波從軍了麼?”沈柔凝笑著安撫鬱悶的陳厚績道。
“若是他再不準,我可真要離家出走了。”陳厚績發完了牢騷,心情又輕鬆了起來,讓紅纓替自己換了一杯茶,再次換了話題,道:“對了,阿凝,你認識的那個鄧長年,他有給你來信沒有?”
沈柔凝愣了愣,搖頭道:“我離開京城的時候,他應該還在廟裡靜修……我僅僅是讓人留了口信,並未當面告別。他之前打算也要從軍,不知現在走了沒有?去了何處?”
陳厚績突然提起鄧長年,總是有原因的吧?
沈柔凝當真是許久沒有收到鄧長年的訊息了。自從離開京城之後,若非是沈端榕偶爾嘀咕唸叨,她當真要將那個人忘記在腦後了。
“他去了柳州。”陳厚績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遺憾,道:“柳州衛所前些日子經過了首輪抽調,徵召了新軍五千人,但凡是青壯,幾乎都被調走了,調去了前線。他十有也在其中。”
“這麼快?”沈柔凝有些發怔。
一輪抽調過後,再下一輪,不知要等待多久。鄧長年從軍,想的是建功立業,他肯定會在這一批走。
他居然真的去了戰場,這麼快。
“是啊,太快了。”陳厚績輕嘆道:“前方邊線已經戒嚴,開始有小規模的試探,互有傷亡……秦敘說,我們寧波衛這些人,在明年開春,最多初夏,也是要過去的。”
沈柔凝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戰爭……
往日談起誰誰從了軍,也不過是隨口一說,並沒有想太多。
這是頭一次,沈柔凝聽到“戰爭”兩個字時候,眼前出現了“流血”“死亡”的畫面。她甚至不敢細想細看,就猛然閉了一下眼睛,將那模糊的畫面打碎了。
但她依舊覺得身上發冷。也終於知道了,戰爭,並不是口頭說說罷了——
真的會死人的。
鄧長年可能會死在戰場上。陳厚績和秦敘也是一樣。一樣會死去。
沈柔凝說不出話。
半晌,她才艱難地問陳厚績道:“表哥,你曾經殺過人嗎?”
陳厚績俊臉一變,沉默半響,搖頭道:“不曾。我沒有殺過人。”
他教訓過很多地痞混混,也有揍過許多紈絝公子,卻從來沒有殺死過人。甚至,連流血都很少有。
“鄧長年也沒有。”沈柔凝臉色有些發白,道:“但你們都要去殺人了。”
☆、187 管不了
沈柔凝看向陳厚績腰間墜著的長劍。
陳厚績的長劍很漂亮,劍柄鎏金,鑲著綠松石,劍鞘是古銅色,古樸厚重,一看就不是那妝飾用的玩意兒。
沈柔凝能夠想象,這把劍若是抽出來,定然閃爍著滲人的寒光。
陳厚績的手掌寬大,有些粗糙,一看就充滿了力量。
但沈柔凝怎麼也無法想象,有一日,陳厚績會拔出劍來,狠狠地刺向人的胸膛裡去!再拔出來,一片血光!
她俏臉白的嚇人,在這深秋明亮的陽光之中,她突然覺得有些冷。
陳厚績也忘記了開口。
秦敘一直留意著兩人低語, 此時聽兩人說著說著情緒不對了,便用力一拍陳厚績的肩膀,露出白牙,笑道:“陳二,你莫不是害怕了?你若是害怕了,到了戰場上軟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趕緊洗洗歇了!”
“誰說我害怕了!”陳厚績立即炸了,反問秦敘道:“難道說,你小子殺過人?”
“陳二,你就是個棒槌!”秦敘鄙夷他道:“在阿凝表妹面前說這些個,你就不怕你姑父姑母知道找你麻煩!閉嘴吧你!”
陳厚績立即意識到自己錯了,也顧不得設想若是他真到了殺人的時候是一副怎樣的情景了,看著俏臉發白的沈柔凝,心中萬分自責,忙想要安撫道:“阿凝,你別多想了。打仗嘛,就是那麼一回事兒。多想也沒啥意思……”
“你表哥總算是說了一句大實話。”秦敘接過陳厚績的話頭,同沈柔凝道:“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大慶和大金,能有十幾年的平靜,已經極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