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的戰事中,德姬是用以抑制織田氏的忌憚之器,你怎可隨便失去她?如此蠢事,不僅我彌四郎,就是信康和勝賴,也絕不允許。你定要牢記在心。”
彌四郎語氣十分強烈,夫人顯然被他的氣勢鎮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彌四郎。
“明白了?”
“是……是。”
“事情成敗在此一舉。在此緊要關頭,絕不可擅自行事。如我有一絲閃失,不但夫人,就是少主和我,也會丟掉性命,你定要清楚後果。”說罷,彌四郎立刻站起身,嚴厲地打量了一眼夫人。
夫人忙答應了一聲。即使是家康,也沒如此惡毒地辱罵過她,但她為何會如此順從呢……
出了築山御殿,大賀彌四郎仰天大笑起來。忍耐!忍耐!他拼命控制著自已,表情漸漸變得嚴肅。一向只知道任由性子訓斥別人的築山夫人,竟然被我彌四郎的氣勢壓倒,直如一個下人般唯唯諾諾。這是多麼滑稽之事。她嫁給小山田兵衛後,恐也不會省到自己成了人質。“唉,其實可笑的實不止她一人。”彌四郎忽然自言自語道,“就是主公,也愚笨至極。”
家康妄想平定天下,卻忽視妻子的不忠,才導致今日的困局,竟然不知妻子正被甲斐的臥底和家臣任意玩弄。他只如一個追趕星星的呆子,只有遠大的志向,絲毫未意識到腳下的鴻溝。連妻子都制服不了,如何奪取天下?
信康已經衝進了敵人事先設好的圈套中;而在家臣中首屈一指的鬼作左,竟然特意將如此重要的訊息洩漏給我彌四郎……每一件事,都足以讓彌四郎笑得前俯後仰。
回到糧隊,彌四郎發現隊伍已經從酒谷排到了連尺門附近。“出發!”彌四郎發出命令。山田八藏已經受命,於兩天前出發前往武節城;他的另一個心腹倉地平左衛門正讓下人牽著他自己和彌四郎的愛馬,一臉嚴肅地候在那裡。
“平左衛門,出發。”彌四郎笑了笑,翻身上馬。
隊伍出發了。表面看去是糧隊,實際上藏著許多武器,是一支龐大的戰鬥隊伍。彌四郎到城門時,只見另一個心腹小谷甚左衛門手持長槍,表情嚴肅地站在那裡。他留守城內,只待彌四郎一聲吆喝“主公回城”便負責開啟城門,將勝賴的大軍迎進岡崎城。
“甚左衛,留守期間諸事拜託了。”
“小人明白。”
夕陽西下,護城河裡倒映著河堤上的樹木。無心的城堡。無語的箭倉。
在這座城池的內庭,家康的第一個孫子、信長的第一個外孫,即將發出第一聲啼哭……但現在的信康、家康和信長在不同的戰場廝殺,他們之志和大賀彌四郎的野心截然不同。
彌四郎出了城,在馬背上緩緩回過頭去望著岡崎城,哈哈笑了一聲,旋又板起臉。
第二十章 女刺客
天正元年(一五七三)夏。
德姬的侍女喜奈讓兩個下人挑著準備好的土特產,慌慌張張離開岡崎,於第三日傍晚抵達濱松城下。
離濱松越來越近,喜奈的心一陣陣顫抖,這實屬正常。築山夫人密令她前去刺殺即將為德川家康生下孩子的阿萬,但她仍然以少夫人德姬侍女的身份,裝作去向阿萬表示祝賀。若說奉了築山夫人之命,也許會有人懷疑,但如果稱是德姬所派,一般人都會理解。就連途中碰到本多作左衛門,他都勒住馬道:“想得好周到,難為她一片真心。”
他表情嚴肅,但仍能聽出慰勞她的意思。喜奈反覆設想過刺殺阿萬的情形,定不要出現意外。
過了美麗的松樹林和海濱的白沙灘,即將抵達新城時,已見沉浸在安靜黃昏之中的濱松。望著那巨大的城池,喜奈使勁屏住呼吸,震顫不已。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刺客”的角色和任務過於沉重了。夫人曾誇獎她在侍女中出類拔萃,喜奈還為此暗自高興,但現在,她後悔了。她畢竟太年輕,對失敗的恐懼揮之不去。
城門顯得十分堅固。身穿戰服的足輕武士一臉嚴肅地站在門邊,如臨大敵。當喜奈透過第一道守衛,抵達通用門時,城內已華燈初上。
家康此時不在城內。他已於七月十九開始攻打長筱城,目前駐守在久間的中山堡壘。留守濱松城的部隊為了防備駿河方面的敵人來襲,枕戈待旦。
喜奈正要過通用門,四個侍衛立刻圍了上來。
“岡崎的德姬夫人派我前來看望阿萬夫人。”
“少夫人派你來看望阿萬夫人?”
“少夫人聽說阿萬夫人即將分娩,派我來慰問。”
“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