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想有匹健馬代步,前路就好走多了。
“對了。”苦榕轉過臉來,說:“你的定神符快用完了,回頭幫我再畫些,路上好用。”此時柔兒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臂上的蟲斑幾不可辨。定神符原本治傷極快,但這毒蟲不在腠理骨肉,卻深入膏肓,藥效難達,是以以定神符的神效,仍然只能抽絲般療傷。
但便是如此,也已將柔兒身上的毒蟲都清去了十之八九,料想再服下幾十張符咒,就該徹底拔除毒患。
胡不為點頭應了。兩人隨著大群鄉民,慢慢向前走去。
此時的光州城熱鬧非凡,人頭熙攘,雜聲鼎沸,一條鋪著寬闊石條的主城道上站滿了人。商販們聲嘶力竭的叫賣,藝人們敲著鑼鼓吆喝吸引路人。走方的郎中和相面先生都挑著白旗招子,在人群中尋找各自的主顧。
離城門一射距離,繡著 “賜福酒樓”四個大字的酒旗在櫛比的屋簷中高高豎起,迎著朝陽炫示富貴之氣。這是光州城最負盛名的酒樓,做的 ‘滷水九式’堪稱天下一絕。
才剛開張不久,酒樓內已經有很多富貴閒人上門光顧了,遛鳥的,架鷹的,許多人在大堂上笑鬧吃茶。小二提著香茶壺在人群間穿梭。
酒樓二樓也坐滿了人,但比樓下要安靜文雅得多了。這裡用八九扇檀木屏風分成十餘間隔斷,客人相互之間都見不著面。許多隔斷中不時傳來女子的嚶嚶嬌笑和清脆的琵琶聲響。
此時,臨街的一間隔斷內,聚滿了身穿黑袍的羅門教徒。那堂主居中坐著,三名紅袍客分列周圍,餘人都是靠牆站立。
“堂主,他們進來了。”趴在窗臺邊打探的一名教徒在人群中發現了苦榕和胡不為,立刻向首領報告。兩名被窺視者渾然不覺遠處樓房投去的冷電般的目光,雜在人群中慢慢走進城來。胡不為面上還帶著喜色,探頭探腦,四處觀望。他最喜歡這樣繁華太平的景緻了。
“老傢伙還跟在他身邊?”那堂主皺眉問道。
“是,堂主。”窺視者恭聲答完,轉身繼續履行職責,看胡不為領著苦榕從一個人堆中鑽入另一個人堆,奮力搶佔位置,神采飛揚的採購物品。麵人兒攤,雜貨攤,但凡有人聚集的地方,胡不為都要停上片刻。待了半晌,等兩人終於走到賜福酒樓樓下,柔兒和胡炭手上已拿滿了糖人兒、粘糕、豆餅,還有一些花花綠綠的吃食。連無可奈何的苦榕手上,也多了兩隻色彩斑斕的大風箏。
“高堂主,這兩個人……很厲害?怎麼,我,看不出來?”看著胡不為帶著一老兩小眉飛色舞走向街道另一端,一名紅袍之人滿臉疑惑之色問道。他似乎不經常說話,舌頭髮僵,語調生硬得很。高堂主默不作聲,冷冷看著獵物漸漸走開,才壓低聲音回答:“尊使不要小看他們,這兩個人絕不是容易對付的。”
轉過臉來,向下屬吩咐:“就按先前的計劃來做。劉兆兄弟,你到前面阻擊他們,把老傢伙引開。記住了,只打那個小姑娘,不用管她死活,得手後快點跑開。”一個身材瘦弱的教眾出列應了。
“顏壇主,還有你。”
顏壇主聞聲上前踏了一步,仍是躬身,眼睛望向地面。
“能不能將功贖罪,就看你這次的表現了。”高堂主冷冷說道, “若是再辦砸了,你自己知道後果。”
顏壇主身子一顫,低聲道:“屬下一定盡力而為,不辱堂主的期望。”
“你接應劉兆兄弟,等苦榕去追他的時候,你馬上把小姑娘的屍體搶過來,向城門逃跑。”高堂主說完,不再看他。
“曾兄弟,你上到房頂,跟著顏壇主走。然後用請出毛祖阻斷老傢伙的去路。只要能把他拖住片刻就行。”
他正指派間,猛聽窗臺前探視行蹤的教徒 ‘咦!’的一聲。
“堂主,事情有變化!你快來看!”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叫化面帶微笑,在人群中飛快奔跑。他手上拿著一塊鮮紅之物。人山人海,許多男人女人老人閒人堵在他的面前,堆成一道又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但這難不倒他,做小叫化久了,他知道有許多方法可以讓他輕鬆走出藩籬。
“讓了讓了!跳蚤來了!臭蟲來了!”小叫化得意的高聲大叫。染滿黑泥的臉上,隱隱還有興奮之色。
“臭蟲來了!不怕髒的就站著!”在他充滿稚氣的歡快的臉上,全然看不到這幾句話給他帶來的屈辱和自卑。也許,他年紀還小吧,還不知道這些字眼背後所隱含的辛酸意味。又抑或,流浪過多年以後,嚐盡了人情冷暖,他早已不在乎別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