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住了,因為伴隨著種種異徵,還有一股突如其來的,令他陌生卻又無比強烈的情感,迅速佔據他的心緒。
秦蘇站在身後,她並沒有看見胡炭洶湧而下的淚水。如果見到小童這副模樣,秦蘇一定會吃驚的,因為在她記憶:無:錯:小說 m。QuledU。CoM裡,胡炭自從四歲過後,就沒再哭泣過了。
胡炭其實並不想哭,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身體裡面彷彿另有一個小人兒在操控著自己的情緒和反應。他像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能清楚的感覺到在看見那個女子湧出淚水的剎那。自己的心頭怎樣油然湧出無數的委屈和怨責,還有辛酸和自憐。那股久違的酸楚之意是如此強烈,迅速填滿了心間,然後爬上喉頭,嗚咽了嗓音,躥上鼻目之間彌散開,化成滾滾熱流潸然落下。
他明明白白的感覺到,心裡面有一股衝動,驅使他想要放下現在的鎮靜,讓他不顧一切的跑到那個女子的身邊。把頭埋進她的懷裡,嚎啕大哭一場,像一個尋常的受到委屈的軟弱孩童那樣,尋找到大人的庇護,然後盡情的傾訴,聽到她柔聲軟語的撫慰。
“炭兒,叫姑姑呀,”秦蘇拭了一下眼角,拿眼望著單嫣。口中一邊勸說,她見胡炭僵在原地不言也不動,還道他是怕生,可是一低頭間。卻發覺小童瘦弱的肩頭在微微顫抖,單薄的衣物隨著顫抖在風裡簌簌振動,“這孩子在哭!”秦蘇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一股柔情湧上心來。她把手撫上小童的臉頰,沒有出乎意外。她的手掌被濡溼了。
“可憐的孩子……這是他懂事以來頭一次見到親人,也難怪他傷心。”秦蘇深深嘆息。心中憐惜更甚,她輕輕的揩乾小童的淚水,然後拿起他的手掌,領著他邁步向單嫣走了過去。
單嫣這時幾乎站立不住,她半蹲在雪地上,雙眼死死的盯著胡炭的臉,似乎想要從這張小臉上找到過往熟悉的一些痕跡。失聯的九年間她曾無數次的夢見過與胡家父子相遇的畫面,描摹二人的形貌,每一次都是那個停留在印象裡未入而立的胡不為,抱著哭聲微弱的楚楚可憐的嬰兒,站住了微笑望她,就像那年元宵時兩人離別那一幕。
是春夏還是秋冬,他身後的背景是花影漫天還是揚揚飛雪,這些都無關緊要,她眼中心中能看到的只是他溫和的笑容。他依然是她相偕長大成人的那個不為哥哥,善良,待人誠懇。想象中的相逢每一個場面都是如此傷感和溫馨,令人期待。
但真正的重逢到來,卻是在這麼一個突兀的時刻,在這樣悽清的野地裡,以這樣完全讓人無法防備的方式降臨。
因而帶來的衝擊和震撼,就更格外強烈。
她把兩隻手掌都緊緊捂在了嘴上,竭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發出哭音,隨著反覆交替的極喜與極悲在胸間激盪,她光潔的眉間便一再蹙緊,又鬆開,蹙緊,又再鬆開,熱淚沱然直下,浸滿了指間。
歲月無情,造化無常,對於人和妖來說,都是毫無二致的。即便是擁有漫長生命的妖族,親眼見到一個當初離別時的只會哇聲啼哭的嬰兒變成一個小少年站在面前,眼淚汪汪,想要上前相認卻又不敢,單嫣心中還是覺得如同被利刃凌切一般疼痛。
孩子穿得並不好,在如此大寒天氣里居然只穿一件單薄的夾襖,身子骨也不甚茁實,氣色悒鬱,似是近期剛遇過什麼挫折,顯然胡炭這幾年過的日子並不能稱得上如意。
九年時間,她錯失了太多的東西。換成平民母子,或許經過九年暌別,再相見時可能就已是惘若路人。雖然藉著一股氣息牽引,她和胡炭能夠感應到彼此之間的聯絡,但是小童臉上的遲疑和迷茫不安還是刺傷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未來還有沒有機會彌補上這份巨大的缺憾。
風捲雪動,犬吠鷹鳴。這片雪地上陷入一幕奇怪的靜默之中。
一眾外出行獵的富家公子和莊客們此時正打算悄悄退走,對普通平民而言,江湖人物的爭鬥是他們避之唯恐不及的災事,一個不小心,可能就要遭受池魚之殃。而雷閎師徒和明錐三人也都有些尷尬,本來都已經擺開陣勢,只等對方上前一言不合便即老拳相向,哪料想才剛剛覷面,未交一言,雙方夥中已經出了這般狀況。雷閎還好些,早前就得秦蘇透過聲氣,約略知道些內情。明錐也和暗食、錯綱幾人一般曾聽單嫣述說過往事,知道她有一個流落在外的故親之子,這時見到她與一個幼童才一朝面便忽然哭泣,略一思索便知端的。就只一個完全不明就裡的老和尚,前一刻還捋袖生風豪興飛揚。蓄勢待發的只待大斗一場,哪知突然間情勢急轉直下。原本兇悍決絕的狐狸精竟然示弱,伏地大哭起來。而自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