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兩排高高的黃土牆,延到前面百步處折成一條小巷。身後是一堵石壁,長滿蒿草青苔,不知是那家富戶的後院了。三面牆高逾數人,平平整整滑不留手。別說是獨力攀爬,就是有人來幫忙怕也極費工夫。胡不為檢視之下,暗暗叫苦,這般絕地,倒讓他如何逃脫出去?
看著面前二人指手畫腳,口沫橫飛對辯,自己被困在此處脫身不得,正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人為鼎鑊我為麋鹿,生死去留盡操人手,不由得心中淒涼。眼看日光越過身後的烏瓦青壁,投到前邊兩排黃色土牆上,映得紅澄澄的一片,鮮豔燦爛,甚是好看。胡不為心中一動,微微轉念之下,卻思出一道計策來。
此時師兄弟兩人仍辯得興高采烈。只聽那師弟道:“……日後不論是千年還是萬年妖怪,只要我們搶著了內丹,我一定讓給你。”師兄道:“這又何必?今日我不吃這粒內丹,別說是千年萬年妖怪,只是一頭八百年的中等之怪我便抵擋不住,又怎能奪得他們內丹?師弟你好好想想,若是我的 ‘青炎刀’練好了,再練得下一級 ‘飛燕斬’,你還怕日後沒有內丹進補麼?”
那師弟還待分說,猛聽見胡不為驚叫連連:“啊!啊!妖怪!好大的妖怪!”二人正在思想激盪之際,聽到此言,盡都心頭一震。渾沒想到有詐,隨著胡不為的手指齊頭看去,前面空空曠曠的,街巷靜默,哪有什麼妖怪蹤跡?正疑惑間,猛聽得胡不為呼喊一句:“土柱!起!”
剎那間, ‘嘭!’的一聲大響,前後兩面土牆如急龍出洞般,猛的鑽出十餘支粗如人腿的土柱來,兩邊交錯襲近,又有許多黃色泥塵飛揚,遮得周圍一片迷茫。二人哪想到會出這等變故,這個手無縛雞之力滿面蒼白的廢人竟然也會法術!不提防之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手忙腳亂的,吸入許多腥燥的泥粉,身前身後又同時被土柱擊中,這衝力卻不小,短短瞬間,兩人被激得胸中氣血翻騰,疼痛非常。也幸得胡不為法力不夠,又兼只顧逃命,駭怕之下不能盡聚精神來施放法術。十餘支土柱只將兩人擊得難受,卻不能傷害他們。
原來胡不為看到兩邊的土築圍牆,忽然謀得一計,趁二人激烈辯論之時低頭暗念沉土咒,一通 “山神土地,持槌將軍,騰天倒地,驅石奔雲……”咒語過後,將兩面的土牆都啟用了,找準了時機,大喊一聲引開他們心思。隨即發動御土術來,十餘支大土柱盡打在兩人身上,竟然一舉奏功。在二人心神大亂的時候,撒腿就望外衝去,拐過了前面巷道,忽奔左忽跑右,盡揀那些看來有人居住的地方躲避。
師兄弟二人不及防之下中招,急切間護住了頭臉,把所有土柱都用胸腹受了,雖然疼痛難當,卻絲毫沒有受傷。過不多時,泥塵散盡,土柱盡碎成齏粉落到地面,此時胡不為卻早逃得遠了。
二人哪肯吃這啞巴虧,怒吼連連,也不顧面上許多黃白泥粉沾染,氣急敗壞追蹤下去,務要將那狗頭騙子捉到,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瀉心中憤恨。
他兩人腳力甚快,一頓猛追,頃刻間趕過十數條巷口。四面檢視之下,哪裡還有胡不為的影子?倘若此處是條平川大道也還罷了,胡不為腳力再快,抱著一個孩兒終究也跑不了多遠。偏生這是個貧民雜居的地方,沒有什麼平整好路,許多土房磚屋東一間西一間的立著,三間聚一落,五戶成一巷,曲道彎徑如蛛網一般,橫七豎八交接延伸。
在這樣的地方尋人,不啻於大海撈針。二人憋了一肚子火,挨條小路尋了一遍,問了幾個居民,可是人人搖頭,均說沒見著什麼抱著孩兒的中年漢子經過。胡不為便跟突然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二人沒法子可施,四目相對,想到到嘴的內丹又跑沒了,俱都懊喪無語。正自失落間,忽聽見前方不遠處一陣嬰兒的啼哭,似乎便是那狗頭騙子兒子的聲息。哭音才一響起,轉瞬又低下去了,顯然是有人故意用手掩蓋了嬰兒的口鼻,不讓他出聲。若不是刻意躲避,又何必這般做法?
二人又驚又喜,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發足向前追去。
那哭喊的聲音,果然便是胡炭發出的。
胡不為逃脫了死巷,在矮房土牆間七拐八拐的,轉得昏頭漲腦,不辨西東。料想那土柱阻不了二人多久,片刻間他們便會追來。當下強忍了手足的痠麻,抱著胡炭發狠狂奔。約摸一袋煙後,果然聽到後面折巷中靴聲橐橐,兩個惡人一同追來了。當下魂飛天外,抱著胡炭,就近窩在一處豬舍內,佝腰貼牆,不敢稍出聲息。那二人粗略掃過豬圈一眼,不查有異,又奔去遠了,他才又起身,另尋別路逃跑。
躲躲藏藏跑了一段,來到一間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