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半晌,門內門外都無動靜,用力清清喉嚨,景福再次提醒,“太夫人、大少爺還有少夫人此刻都在大廳等著你。”
“下去。”他火氣旺盛地說。
“是。”景福瑟縮著身子,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先行離去。
“你該死地沒聽到嗎?全屋子都等我一人,連我過門的妻子都在,快點進來幫我擦背。”
“妻子”這字眼讓樊悠閔如遭當頭棒喝,若非景家毀約,她今日何苦受此折磨。景焰的聲音如雷擊,震得纖弱的身子劇烈地搖晃著,怎麼能進去替他擦背,那是種私密的行為,男女授受不親,若果傳了出去,非但爹孃為之蒙羞,連黃花大閨女的清譽亦毀於一旦。
衝動之下跑出門外,卻又隨即止步,轉過身望著半敞的門扉。她想逃,遠遠地逃離此處,別讓景焰羞辱,但她只是個丫頭,哪有任性的權利。
理智上明白自己應該忍,應該像個守本分的丫頭,安靜而無波的在府裡度過賣身的時間。
以往不都這樣過的嗎?
視若無睹,聽而不聞,麻木自己的心智,她只要想起未來能與爹孃共度的好日子,便能苦中作樂,但現在……
算了,這些都只是試煉的過程,沒有人會知道的。深呼吸,就當她帶著受刑的決心,準備跨入其內,卻見景焰慌慌張張地走出,身上的衣裳帶著溼氣,顯然沒有將身子擦乾就衝出來。
“原來你還沒走。”他半喘著氣息,隻手撐在她的面前,阻擋所有的退路。
氣惱下衝出來,竟是怕她不回頭,眼睛平視過去,是她纖細的腰身,在近距離之下聞到她的身軀傳來淡淡的香味……柔和而熟悉的味道,讓他的心神稍稍平穩下來。
“當丫頭的人就得認命。”她是跑出去了,是想離開此地,但是能上哪兒去呢?樊悠閔感到悲哀,窮人家的宿命,她早該認清的,學人家發個撈什子脾氣,到頭來連飯都沒得吃。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懂得什麼是真正的認命。”他的懷抱是她惟一的去處,再也沒有其他地方。
“呵,我早已經認了。”閃開他的桎,她走進內室拿起毛巾沾水,準備替他刷背,“總有一天,當錢攢足後,我會真正地離開景府,回到爹孃的身邊。到時候你就不必再忍耐我了。”
在燭光的映照下,她的身影有些模糊,帶著笑的面孔卻滿含著哀傷。一如微弱的燭光,彷彿風吹過之後,即將消失無蹤。
他忘情地伸出手,拉住一雙不夠細緻的手,“你會永遠留在此地。
“少爺,她用力地縮回,雙手合緊握在胸前,莊重地注視著前方,迴避著他的探索,“請快點入浴,太夫人還等著。”
“不用了。”
寬袖一拂,帶著連自己都無法理清的意念,匆匆離去。
緊張的氣氛隨著他而消散,強撐的意念消失,樊悠閔終至虛軟地癱倒。雙手仍緊握在胸前,久久無法移動。
還好,今天算逃過一劫,可是明天呢?
※※※
因為景焰的出席,全家人首度聚在一起,然而在各懷心思的狀況下,每個人都心事重重,除了年長眼衰的景太夫人外。
席間只見她高興地替孫子與孫媳婦張羅著,又是夾萊,又是熱和地談話,想要引起大家的共鳴。
“多吃點,來,焰兒,你喜歡吃的糖醋黃魚。還有冠容,別生疏喔,這可是在家裡。唉,人年紀大了,就喜歡看見閤家團圓的景象。”
“謝謝。”趙冠容小口小口地將食物送進口中,臉上沒有笑意,甚至連瞧都不瞧景焰一眼。
而霍日晰像個局外人,兀自觀察著兩人之間……
在他的眼中,景焰與趙冠容就像兩個帶著敵意的陌生人,被迫端坐在同個飯桌上,冷淡地望著彼此,找不出相同的話題,也沒有意思想要更進一步的認識對方。
眼看最佳光景就要過去,霍日晰索性替她起個話題。
“弟妹,你最近不是接到趙老爺的家書嗎?他一定很想念你吧。”
景太夫人顯然很高興有人終於說話了,立刻介面說:“說得也是,女兒首次離家,想念在所難免。”
“奶奶有同樣的想法最好,正好請焰弟抽個空,陪弟妹回家探親。”
景太夫人心喜,連連點頭,“好主意,好主意。”
“我沒空。”景焰憑空飛出拒絕的話語。
“不用了。”趙冠容同時也脫口而出。
“為什麼?”景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