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指揮使發現他們時。舒硯正抱著只細頸的汝瓷賞瓶往下砸人,聽見動靜氣喘吁吁地抬頭朝他們看了過來,腳底下是個已經被砸破了腦殼的黑衣人。
見到身著官服的來人,他手一鬆,腿一軟,就勢在地上坐了下去。
害怕的模樣。不論江指揮使怎麼瞧的,都瞧不出是假的來。
既是做戲,自然要做全套。
再加上謝翊是真擔心,舒硯只得陪著他冒雨往裡頭去尋謝姝寧。
江指揮使要送他們先行避退,二人卻執拗的不肯答應。他無法,又急著找到謝姝寧,只得允了他們跟著一塊。
這種時候,誰也顧不得外男不得入內宅的規矩,一行人便直奔瀟湘館而去。
大雨之下,泰半痕跡都被雨水沖刷抹去,難以尋覓。先前那一場火,亦被雨水給澆滅了,有煙氣在雨中嫋嫋娜娜地飄散著。沿途只有幾具屍體歪七扭八地倒著,叫人分不清死的究竟是不是賊人。
下了雨,火把也燃不得,雖是浸了桐油的,但在這般大的雨中仍舊不大中用。
眾人的衣衫在大雨降下的那一刻便霎時溼透,而今身處霏霏的夜雨間,冷得直要發抖。
然而生性沉悶,為人嚴苛的江指揮使站在雨中,身姿依舊挺得筆直,像雨夜下挺立在懸崖邊上的青松。
他伸手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覺得這府裡陡然間安靜得不像話,除了這嘩嘩的雨水外,竟就沒有旁的動靜了,主子難道都被殺了不曾?人都已經闖進了內宅,實在是難說。
念著謝三爺的話,他不禁有些急躁起來,帶領著人立即在雨中四處奔走。
偌大的宅子裡,只有瀟湘館的方向有燈光閃爍,夜雨中像是指路的燈盞,誰都不會走錯。
沒一會,在識路的謝翊倆人帶領下,眾人跑進了瀟湘館。
“啊——”
少女的尖叫聲劃破夜空,蓋過雨水落下的嘩嘩聲,頓時傳入了江指揮使的耳中。
眾人飛也似地循聲衝了過去,江指揮使高聲喊道:“在下乃是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江嵩,裡頭的人可是謝八小姐?”
“阿蠻!阿蠻!”謝翊亦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屋子裡靜默了稍許,而後緊閉的大門吱呀一聲被開啟來。
謝姝寧哭著出現在門口朝外頭仔細看了又看,驀地喊著“哥哥”衝進了雨幕中。
圖蘭在後頭急得差點露餡要跺腳,就她家主子的身子,那就是紙做的人,哪裡好這般淋雨的!
她大急,立即追了上去。
江指揮使神色凝重地看了看四周,扭頭吩咐下去:“四處看看,都仔細著些。”
跟在他身後的人群便四散而去,在瀟湘館附近勘察起來。
卓媽媽幾個也小心翼翼地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見他們立在雨中頓時驚詫不已。疾呼:“小姐!莫要受涼了!”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往廡廊下走。
須臾,北城兵馬司的人查遍四周回來回話,說四處皆沒有異常。
江指揮使聞言點了點頭。但眉頭緊皺,心中仍舊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除了死了的那幾個外,剩下的人動作委實夠快,竟這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他只覺這事不能鬆懈,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眾人繼續冒雨搜查。
但雨勢太大,老天爺不給面子也是沒有法子的事,雨幕橫在眼前,根本連視物亦覺困難,加上黑燈瞎火的。哪裡能發現什麼。很快,這事就只能暫且擱下。
那廂謝姝寧兄妹好容易平安相聚,自是有一番話要說,江指揮使便候在一旁同舒硯說話,問起今夜的事。
舒硯嘴皮子利索。添油加醋瞬間便描繪出了一個絕佳的故事來。
會飛簷走壁的江洋大盜之流,聽在江指揮使耳中就像是個笑話。
他性子沉悶的很,是輕易不開玩笑的人,聽了舒硯的話後眉頭皺得更緊了。
謝姝寧同謝翊小聲說著安撫的話,示意他一切安好,而後忽然捂著臉小聲啜泣起來,道:“也不知這群賊人是從哪裡來的。好端端地便冒了出來,就像是直接從垂花門外翻牆進來的一般……”
這話一出口,在旁的江指揮使聽見,不禁愣了愣。
謝家的宅子是老宅子了,祖上傳下來的,先時子嗣不興旺。謝家也沒有分家一說,又是從旁地遷移過來的人家,旁支都在外地,因而京裡的謝家人都住在一塊以示親密。如今的長房、二房、三房,過去都能來回四處走動。後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