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琨雖是表明心跡,但沒人相信劉琨真有這麼忠心,他們都對王導的分析之深以為然,難道還有後招沒使出來?每個人都在以目光交流著心裡的猜測。
南頓王宗也是一怔,他有些摸不透劉琨下都的意圖了,上回在廣陵與自已密談的時候,已經表明了有成為天下之主的偉志,怎麼這會兒又成了另一番說辭?
他明白一諾千金的重要性,但同時更不相信劉琨是為扶助司馬氏江山而來,莫非是打算下黑手把宗室斬盡殺絕?莫名的,這個念頭躍然而出。南頓王宗頓時面色蒼白。手腳一陣陣的顫抖。額角也是浮出了一層冷汗。
‘不可能,劉琨還要透過孤來勸說陛下禪讓呢!’南頓王宗立刻尋到了自我安慰的藉口,心裡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於是略挺腰背,強打起精神道:“孤會轉告陛下,陛下理當對越石的忠心萬分欣慰,另陛下託孤捎帶口諭,命大將軍把營寨扎於白蕩湖畔!”
差點就要喊出聲來。每個人的心裡都不由得叫了聲好,包括傾向於雲峰的朝庭重臣們!白蕩湖那是什麼地方,那可是秦王的地盤,黃鬚兒讓劉琨去秦王地盤紮營,這不是擺明了要挑起雙方的衝突嗎?
如果雲峰出海回返,卻視而不見,那是被劉琨打臉,而劉琨如果不敢去,就表明怕了秦王,聲望立時大失。一時之間,均是在心裡稱讚起了司馬紹的好計策。同時又以古怪的眼神看著劉琨,這是個陽謀,看他敢不敢接招。
劉琨卻是憑空升出一股怒火,他其實不願意在立足未穩之際與雲峰交惡,畢竟目前兵力有限,僅帶了四萬人下都,而云峰的兵力,所有人的猜測都是四萬,無絕對把握之下,只能以輔政為名據石頭城固守,另一點,他手中沒有水軍。
在北方不覺得,但來到建康,立刻意識到制江權的重要性,沒有水軍護航,連過江都膽戰心驚,因此才趁夜潛行,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在白天過江,劉琨的當務之急,一是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尤其是收編水軍,二是解決掉正一道,正一道的威脅並不下於雲峰。
可這個時候,卻被司馬紹一道口諭狠狠將了一軍,這道口喻是真是假不必深究,有沒有約束力也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他敢不敢去招惹雲峰?
劉琨旋即壓下惱怒,不解的搖搖頭道:“哦?陛下可是說笑?白蕩湖為秦王私產,老夫怎能霸人產業?陛下該不是忘了吧?”同時目中泛出一絲極為隱秘的殺機,狠狠刺入南頓王宗的眼底!
“這個。。。。”南頓王宗心裡冒出股寒意,當即配合的老眉一皺,為難道:“陛下便是如此傳旨,要不然,越石兄請稍待,待孤再回宮與陛下分說?”
“誒~~”桓彝已是揮了揮手:“老殿下何必多跑一趟?陛下金口玉言,旨意豈能輕改?何況秦王早已放開白蕩湖水面及其周邊,允許百姓自由出入,名為私產,實則等同於無主之地,越石不必顧忌,白蕩湖依山傍水,進可攻,退可守,當年秦王便於此處先斬沈充,再擒劉遐,實為一紮營立寨的好去處啊。”
庾亮也跟著勸道:“劉使君可是擔心秦王得知後會震怒?那時我等都可以幫著向秦王解釋一二,想來應不是什麼為難事。”
劉琨不動聲色的掃向眾人,所有人都以一幅看好戲般的表情望向自已,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自已在建康根基淺薄,甚至連秦王都不如,雲峰好歹還在建康經營過一段時間,軟硬兼施,雙管齊下,成效頗為不蜚,至少眼前這些人從表面上看,與秦王站在同一條戰線。
而他劉琨相對於建康是個完完全全的外來人士,他屬於趙王司馬倫一系,後歷仕齊王冏與東海王越,最終被東海王越任幷州刺史、加振威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但很明顯,他不是東海王越的核心僚屬,否則也不會被“發配”去了幷州那一死地。
可是眼前的人,幾乎都在東海王越軍府中效過力,當東海王越病死之後,紛紛改奉司馬睿為主,這麼多年的經營,已經構成了一個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使得劉琨那點薄名在他們看來,根本不算什麼,更讓他惱怒的是,雲峰搭上了裴妃這條線,無形中與原東海王越掾吏拉上了關係。
‘如果以天師道系師的身份號召天師道眾支援自已又會如何?’這個念頭僅一閃現,劉琨已迅速否決,由於正一道的異軍突起,使得原本基礎牢固的天師道眾大量流失,剩下的人中,除了少數如各級祭酒之類的既得利益者,心存觀望的人不在少數,劉琨明白,只有徹底擊垮正一道,才可以利用天師道來為他服務。
突然之間,劉琨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雲峰似乎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