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也是不同的。”
你只是散人一個,雲遊四海,想去哪裡去哪裡,無慾無求,可是她卻做不到,何況肩上還有這麼重的擔子揹著,哪裡能想幹什麼幹什麼。
代悟又似知她所想,笑道:“縱然有血海深仇扛在身上也不至於像你那麼糟蹋自己身子的吧?”
和尚或許真有點活佛的味道,這樣也能猜到,還是有讀心術?也許他是像濟公那樣的活佛,也是天天“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有”。
良兮於是很想讓他來露個未卜先知的法力,連稱呼都改了:“兄弟啊,來給露兩手看看?就說我能不能勝任那個什麼門主一職?”
代悟想都沒想,直截了當對她一擺手:“天機不可洩露。”
“裝神弄鬼鬼做什麼,之前不也透給我天機了?”
“這個是天機中的天機,依我的法力是不可能算到的。”代悟見良兮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過,補了一句,“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強也。你只要盡心做了,就算做得不好,又沒人會怪你。”
良兮別過頭,聲音略帶嗚咽:“哼,敢情做不好的不是你,當然會說得那麼簡單。”
“可是這是和尚設身處地專門為你著想才說的。”代悟好像要撫慰陷在傷心中的良兮,一隻白白嫩嫩圓乎乎的佛手撫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去去去,男人都是花言巧語騙女人。”良兮毫不留情地甩開那隻能跟豬媲美的蹄子。
“這個……”
代悟為難了。
佛主啊,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刁蠻無禮,下山前師父的說教:女人的招數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她不是來真的吧?之前只是隨意找了個女人來驗證師父的話,那麼,真的就要靈驗了嗎?
那下一步,她是不是找棵樹吊住?
代悟鼻翼上注滿的也不知是汗珠還是雨珠,該滑下卻仍是玄乎乎的掛在鼻尖,良兮一轉過頭來,直盯盯地瞪著那滴東西哇的一下蹦跳起來,頭撞上傾斜在頂的樹幹,砰一聲又倒在地上。
真有眼冒金星的幻覺,感覺頭顱都被穿透軟了一半。
良兮怒罵:“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儀表?”
代悟好似吃了黃連:“和尚的同肩大衣本來是很乾淨的,都是女施主方才……要知道和尚一向都是最注重儀表的。”
良兮重新靠在樹上,維持著一副堅強的姿勢,其實她眼淚都在打轉轉。但是絕對不能讓這個小和尚看了笑話去,良兮隨便應道:“好吧。”
代悟想了想伸出手去:“讓和尚幫你揉一下。”
“走開走開,我最怕看見禿頭了!”
這是實話,良兮以前在電視上看到和尚們都要在頭上點幾個戒疤,她實在不能忍受這麼殘忍的一幕就放大展現在她眼前,如果她看見了說不定將來都要抱頭睡覺才能安心確保頭髮還長在上面。
代悟的手在半空中一滯。
雨點無情地打在上面,偶爾掉在良兮的臉上,眼睛裡,冰涼冰涼的。
“呃……”良兮琢磨著她這是無心地戳到別人的傷疤上了,於是呵呵大笑著來掩飾她的過失,“其實,我是覺得和尚們都燙戒疤,太可憐了,沒有別的意思,當然也絕不是看不起佛教。”
“和尚頭上沒有戒疤。”
“哦,你是假和尚!”
混小子,沒事幹嘛剃個光頭來嚇唬人?
“不是。”代悟一邊揉著她的頭,一邊好脾氣地解釋起來,“和尚自小與佛有緣,一心出家。但是和尚沒有在寺廟裡建功德,就被趕出來了。”
良兮:“因為你貪酒?”
代悟低垂的眼睫一顫:“恩,和尚心裡有苦,喜歡喝酒吃肉。”
“和尚要立了功德才會有戒疤,功德越多,戒疤越多,像方丈大師就在頭上燙九個點,以示其功德無量。”
“而我……就跟戒疤無緣,想受苦,佛主也不讓我受。”這還是第一次聽和尚自稱“我”。
良兮忍著頭痛拼命點頭。
他說的雲淡風輕,良兮卻想到他現在只是表面風光,起碼被趕出寺廟的時候一定受盡別人的白眼,受盡別的和尚的嘲諷。他出門的時候或許連抹布袈裟都被別的和尚剝掉了,他沒有碗,所以他化緣的瓷碗肯定也是當時被摔在地上……以至於他雲遊四海的時候像濟公一樣“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兒破——”
哎……
凝視著代悟渾圓的腦袋,良兮充滿感慨地哀嘆:“看不出來,你是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