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明天我幫你好好揍他幾拳。”
“不!”
“你也不要理他,以後,我只和你在一起。”
“好,不理他,我們誰也不理他。”
建豪發現自己的淚水,不知什麼時候也流到了腮邊,他騰不出手來擦,只好用舌頭舔,真是鹹。
他不曉得夏吹和夏米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隱約地察覺到,阮菁所預感的一切,終究還是變成了事實。
“豬豆。”夏米抽著鼻涕抬起頭來。
“我知道,這麼說,可能有點無恥。”
“我求求你,可不可以把你的戒指還給我?”
“傻瓜,什麼還不還的,那本來就是你的。”建豪同樣灑脫地對她吸鼻涕。
她終於破涕為笑,重重地倒進他懷裡,生怕他溜走似地緊纏著他的腰。
可是,建豪卻聽見她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轟然爆裂,發出響亮的、根本無法癒合的破碎聲。
這時,他清楚地回想起阮菁分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倘若有一天,夏米突然投奔你的懷抱,哪怕你覺得,她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愛你,你也一定要接受她,好麼?”
一個月之後,建豪和夏米在貴都大酒店舉行了簡單的婚禮,因為女方唯一的家眷已經出國,於是,尤子便成了唯一的代表。
第二年的秋天,夏吹和簡影在洛杉磯的一家教堂裡也攜手走過了紅地毯,當時,除了女方的雙親、伴娘文姝、以及遠道而來的阮菁夫婦,幾乎沒有一個人認識新郎。
就連新娘所熟悉的,那個多年的好朋友也沒有出現。
剎那間,所有的往事都被接踵而來的兩場婚禮侵蝕成冢。
上海,北京……
北京,上海……
89年……盛夏的櫻花樹……
一切的一切,彷彿從未發生過……
最後,連時間也放棄了這樣的等待,將那些似有若無的點點滴滴,掩埋到隔絕著此岸與彼岸的太平洋裡,成為一抹如沙礫般渺小荒蕪的蘭色印記,隨波逐流地漂浮在歷史的長河中。
2003年冬31你在哪兒呢?
最近,我常常想這個問題。
有好幾個晚上,我看不見你,床邊、窗簾角、或是寫字檯上,都不見你的影子,你跑去哪裡了?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呢?這樣,要我怎麼找?
後來,我又想,你肯定是故意逃走的。
我又煩你了麼?
女人過了三十歲都這樣,你就不能忍耐一下?
豬豆比你好,你逃跑之後,他就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體貼的人了,我真喜歡他。
豬豆說,將來小雨也會對我好,我不奢望,現在的孩子,還能指望她什麼呢?不知道你怎麼想。
聽說,他是男孩,叫什麼名字?長得象誰?我有點不甘心把你放走,因為他沒機會叫我一聲姑姑,這讓我覺得很寂寞。
我挺好的,不要成天掛念著,記得要對簡影好,沒有我,她就是這個世界上和你最親的人了,我真感激她。
有點累,不想寫了。最近很懶,所以寫字的進度變慢了,你要原諒我。
下次回信記得告訴我你在哪裡,我有空好去看你。
就這樣。
夏米2003年冬天夏米把信箋折成菱形放進枕頭底下。
建豪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
“我想吃餅乾,你出去幫我買餅乾好不好?”
“好,那你答應我買回來一定要吃,不可以浪費。”
“沒問題,最近我很乖的。”
建豪捏捏她的臉,雖然那上面已經沒剩下多少脂肪。
“記得要選那種大大的,印花很漂亮的鐵盒子裝的餅乾!”
“丹麥藍罐好不好?”
“好,不過最好是方形的。”
“你還真囉嗦。”
夏米調皮地對他吐舌頭。
建豪走出超市,在十字路口停下來,他看了看手錶,約莫估算了一下時差,然後,在電話簿裡找到了那個號碼。
“簡影,是我,好久不見,夏吹在麼?能不能麻煩你讓他聽電話?”
“……喂?”
熟悉的聲音讓建豪的喉嚨堵塞似地窒息著。
“是我,下個月你方不方便回來一趟……她病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32 2003年1月15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