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血沒有瀝淨。祁淵先找來人將那些染了血和穢物的棉布帶出去扔掉,才走回到床邊,忽然狠狠地一掌劈在床柱上。
“這次又是為什麼?不是答應了不再拿命開玩笑的嗎?”他的臉上滿是猙獰,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悶在心裡良久的話終於脫口而出。
她苦笑了一下,早就知道他會有這種反應,只是低聲咳嗽了一下道:“不是你給我的藥,叫我吃下去先將身上血流出一半,這樣搭接心脈會簡單一些。”
“我給你又沒叫你趁我不在的時候吃,剛才如果不是發現得早你現在早就玩完了。”他咬著牙,她的身孕本來就是假的,先是吃了一些停經的藥物,然後再用針灸弄出了那個所謂的喜脈。她的脈象及其難診,如此已經足夠以假亂真的啦。沒想到他一個不留神竟然被她弄出了這麼一手,驚動了老夫人不說,還冒險吃下了他沒什麼把握的藥。
“對不起……”心梓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疲憊的再也不想說話,她本來就是故意的。
祁淵覺得簡直沒有話說,她如今肆意的傷害自己就以為會好受點嗎?還有上次的事兒,別以為他不知道是誰用燭臺傷了她。他倒是情願自己是個傻子,可惜偏偏又不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折騰什麼也做不了。
他賭氣的轉過頭去,大瓶小罐的開始翻藥,既然已經這樣了,就要趕緊尋個機會帶她回到玉影山去,師父說過他有辦法的。
心梓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阮安乾的脾氣她摸得清楚,就算不和阮老夫人鬧翻,起碼心裡多少會有些隔閡。她不在乎他對別人怎樣,她只要他的愧疚便可,不,是要他對這兩個孩子的愧疚。她睡了過去,一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對付,沒有精神可就會露出了馬腳。
祁淵看著她的睡臉,再次懊惱的錘了一下桌子,這樣子不行,必須儘快。
心梓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被外面射進來的光線一刺,忍不住又閉上了。等她適應過來,映入眼簾的是阮安乾的臉。
他有點狼狽,下巴上冒出了青澀的胡茬,臉上還帶著一個掌印沒有散去,眼睛裡面全是血絲。
她默默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臉,卻被他一把拉住,扣在了唇邊再也不肯放開。他低下頭,聲音沙啞。
“我全處理好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心梓看著他,忽然笑了笑,臉上是擦不掉的淒涼,“我還能相信你嗎?”
他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鬍子掛在她細嫩的掌心,造成了一種奇異的觸覺,讓她恍惚,不可自拔。
“讓我離開這兒,靜一靜吧。”她閉上眼睛,“求你……”
這是她第二次開口求他,就算是剛從百夷回來的生死之間也沒有這樣做過。他悲哀的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才低聲道:“去隱霧山好不好?”
“好……”
阮安乾忽然緊張的握緊了她的手,低聲道:“阿梓,答應我很快回來。”
心梓不說話,像是已經又睡著了,阮安乾不肯放棄,在她耳邊一遍一遍的複述著,直到她忍不住,慘叫出聲。
他死死的抱著她不願意鬆開,也許這樣就是結局。
心梓好得很快,十天之後就可以下地,同時她如願被阮安乾派人送上了隱霧山。唯一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派了白少堂跟去,而且守衛的人數多了三倍,幾乎將一小支軍隊搬了過去。
她走的時候阮安乾沒有來送,只是站的遠遠的看著,一直到馬車走的一點蹤影都不見才轉身回去。
到了隱霧山,心梓幾乎沒有做過多的停留,閔子昭和白少堂早就在影門的暗探中挑了一個身形和她差不多的扮成她的樣子,留下琴兒在旁指點,平時深居簡出倒也不易察覺。
白少堂留下鎮守,祁淵帶著她一路扶搖而上西北,幾乎動用了影門潛在的所有力量,僅僅用了四天就在沒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到了極西之地的玉影山。閔子昭則負責在他們之間傳遞訊息。
祁淵先強迫心梓在山下休息了一晚才帶著她進了山。一路上她蒼白的臉色罕見的有了血色,精神也是興奮地很,看著路邊曾經熟悉的景色和機關,忍不住露出了淺笑。
不知道師父還記得自己的樣子嗎?他身體好不好?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去找她?……她心裡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出來,卻在再次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化為烏有。
那是她們小時候練功的山洞,柏無朝正坐在正中間的一把椅子上,看著她微笑。
心梓嗚咽著撲進他懷裡,說不出話來。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