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川跨出電梯門便後悔了,因為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他返身想進電梯,可電梯門已經關閉,並同時開始下行,他急忙按門邊的按鈕,可是已不管用了,電梯繼續下行,他得等到它下到底樓後再上來了。這是夜裡只開一部電梯的後果,鄭川恐懼地站在黑暗中等待。
一片漆黑,剛才那女孩上來後到哪裡去了呢?鄭川掏出打火機打燃,眼前是被一星火光照亮的一片廢墟般的景象,到處堆滿建築材料,看來那家醫療器械公司已搬走了,是新的公司進來後在重新裝修。既然是無人的工地,那女孩夜裡上這來幹什麼呢?
打火機已燒得發燙,鄭川熄了火苗,周圍的黑暗顯得更加深重。他焦急地站在電梯門邊,看見樓層的指示燈終於落底後開始上行。1、2、3……這電梯像蝸牛一樣爬得很慢很慢,在第6層又停住了。
突然,黑暗中傳來女人的哭聲,很微弱的哭聲,但在這寂靜中顯得非常清晰。鄭川的心“咚咚”地狂跳起來,他背靠著電梯門,感到一種毛骨悚然的絕望。
接著,彷彿有腳步聲響起,那女人向他這裡走來了嗎?他睜大眼睛盯著周圍,以防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影子。他想大叫,但又忍住了,因為他怕發出叫聲後會暴露自己。他的雙腿不住地發抖,平生第一次遭遇如此的恐怖。
終於,白色的影子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在漆黑中這女人像一團模糊的光影,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鄭川發出了一聲失去控制的慘叫。正在這時,電梯門在他身後“譁”地一聲開了,他幾乎是倒退著跌進電梯裡去的。他跳起來關上了電梯門,電梯下行,他長出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電梯的鋁合金壁上照出他的影子,他看見自己驚恐之極的樣子。
鄭川驅車開出地下停車場以後,用手機給大樓門衛室打了一個電話,他說24樓有陌生人進入,叫保安上去查查。他沒說他是誰,以省去解釋自己行為的麻煩。一小時後,他在自己家裡再次給門衛室打去電話,問他們在24樓發現什麼沒有。對方說,什麼也沒發現,你是誰呀?是不是故意折騰我們?鄭川急忙結束通話了電話。
這天晚上,鄭川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電梯裡的女人總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很奇怪自己後來為什麼會上24樓去,按理說,他應該避得遠遠的才是,可為什麼竟有了去找她的好奇心呢?他覺得這不像自己真實的決定,一定是在電梯裡中邪了,在這種情形下,人是身不由己的,表面上是自己的決定,實際上受了別的意志控制。想到這點他更加害怕,心想從明天起得讓自己的行動更謹慎才行。
每天早晨,高葦總是提前半小時來到公司。她先將鄭川的辦公室收拾了一下,然後將一束新鮮百合插進花瓶裡。人們都說總經理辦公室有一種儒雅氣,除了兩大櫃精裝書外,這個清代的花瓶和冰清玉潔的百合對氛圍的形成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她是在讀大四的時候認識鄭川的。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去為一處樓市開盤做兼職禮儀小姐,這樣,她認識了這家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鄭川。這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和她握手時誇她漂亮、身材好,並留給她一張名片,說是畢業後歡迎她到公司來工作。這是一家國有企業,開始時由政府操辦,後來實行企業化與政府脫鉤後,仍然有著不少先天的優勢。公司的經營範圍很寬,房地產、餐飲業、商貿以及風險投資,鄭川的運籌帷幄給高葦留下很深的印象。當她作為秘書第一次跟隨鄭川去香港談一筆生意時,在飛機的起飛與降落之中,她為自己的職業生涯感到有點興奮。走出機場時,望著鄭川的背影,她感到這個男人的魅力已經抓住了她,成功男人所散發出來的磁場對女人有致命的誘惑力,儘管他們之間年齡懸殊有一倍之多,她卻從他的身上感到活力和安全感。
一切發生得太快,到達香港的當天晚上,她怎麼就委身於這個男人了呢?也許是酒吧裡的薩克斯和紅酒讓她非常脆弱,也許是酒店客房的隱秘性和自由感讓人可以卸下種種束縛,她接受了他。仰望床頭燈時她感到那光像搖曳的火炬,它旋轉著晃動著,使她渾身的血液都燃燒起來。
不過,這燃燒現在是早已熄滅了。鄭川每天在公司裡彷彿就沒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想也許是這身一成不變的職業裝使她變得呆板,而周圍的人卻說她這種個子高挑的女性,穿這種西服套裙很有韻味。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斷變換內衣的顏色,在領口露那麼一點點來增加女性的魅力。
鄭川一走進辦公室便聞到了百合的幽香。在辦公室的茶几上擺放百合是他多年的習慣,高葦配合得很好,隔幾天更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