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驅遣一事。今有這夢,想必是那些鬼魅作祟,至今未除。但後面兩句,改為佛堂,方免此災,若改佛堂,必須召僧看管,焚香侍奉了。安思與相公託上天福庇保護,富貴產業盡多,那在這所小屋,不如將這房子舍與妙相寺供佛罷了,可以免此火難。又且我與你老景做一香火院,常好去燒香唸佛,免得又召僧人看管。不知相公意下何如?”王洪道:“夫人言之極當。只一件,白送與他,太便宜他了。我自有道理。”不題。
再說鍾守淨雖然講了這一片脫空大謊,心裡也蹀躞不下,未知事體成否何如。次日午時時候,正在佛殿上亂想胡猜,遠見一人慢慢地擺入殿上來,對守淨聲喏。鍾守淨答禮道:“兄從何來?”那人道:“小人是王侍御府中幹辦,敝主差來見住持爺,有事請教。”鍾守淨即邀於辦人側廳坐下。於辦道:“家主王爺差小人來稟知,特為寺後牆外這所房子。昨日住持爺說有甚夢兆鬼火之異,家主與夫人計議,欲奉與住持作個香火院,特使小人來達知。不知尊意若何?”鍾守淨聽罷,笑逐顏開,十分歡喜道:“承貴主王爺美意,救了敝寺與前後人家,此乃莫大陰騭,福德無量。小僧領命,但不知房價幾何,乞明示奉上。”於辦道:“原契價銀一百三十六兩,修理在外,這也說不起了。”鍾守淨即令道人整治酒餚款待,著一個心腹徒弟陪坐,自卻忙忙的到庫房裡秤兌房價銀子停當,又取一錠白銀藏於袖內,依舊鎖了庫門,走至側廳道:“老都管寬坐,甚是有慢。”幹辦道:“打攪住持爺,實為不當。”鍾守淨著行童斟酒,陪著笑臉,再三苦勸。幹辦吃得酩酊大醉,辭道:“小人實不能飲了,只此告辭。”鍾守淨道:“都管且坐,既不用酒,不敢苦勸。”叫道人拿出天平來,放在桌上,袖裡取出銀子,一封封當面兌明。鍾守淨道:“煩老都管多拜上老爺,深蒙厚情,今照原價,兌足紋銀一百三十六兩。理合親奉到府,但恕小僧有些賤恙,煩足下收明送上,並此回帖拜覆,小僧另日竭誠踵府面謝。”又取出袖中那錠銀子,連與幹辦道:“些須薄意,奉都管以告慢簡之罪。”幹辦千歡萬喜收了,作別而去。回到府中,見了王侍御覆道:“鍾住持甚是歡喜,待小人酒飯,將屋價依原數奉上,有回帖在此。”王珙接了銀子,看了回帖,笑道:“這鐘守淨不枉是一個能僧,果是富足有餘,做事幹截。”又問道:“還有什麼講話?”幹辦道:“鍾住持多拜上爺,另日還要面講。”王珙即取原契、謝帖,再差於辦往妙相寺中,交與鍾和尚。有詩為證:
思探太樓春,吞房計劃深。
古今多異事,天亦助奸人。
鍾守淨和黎賽玉偷情之後,日夜心裡憂思,無計可圖長久。卻得趙婆大開方便之門,點醒了念頭,用計賺了王侍御這所屋子,心中欣喜無限,忙著道人去接趙婆來計較。趙婆正在家思忖鍾和尚和黎賽玉這段事情,緣何數日兩處不見一個人來,正閒想間,卻好道人來接,隨同取路到寺,進鍾守淨禪房相見。趙婆密問:“日前所說房子,曾深得些門路麼?”鍾守淨道:“正為此事來接乾孃計議。這房子,貧僧略施小計,王傳御雙手送來,原契已入我手。明日就開牆門過去修整,改為佛堂,好快樂也。再要做些功德,遮掩外人耳目,這都是乾孃所賜。但怎地得那沈全出去方好?”趙婆失驚道:“住持爺用甚計就賺得屋子這等快?”鍾寺淨將那還願吃齋、假夢賺騙的計,一一說了。趙婆跌腳笑道:“天殺的活賊,說我乖,你更滑,倒有這般手段。如今既得了活路,還愁些什麼!明早老身就去,把言語激他,包得沈全離家遠出。”鍾守淨道:“不瞞乾孃說,小僧和這冤家一會之後,半月有餘,日夜牽掛,寸腸欲斷,寢食之間,無一時不想他念他,正謂一日如三秋。乞乾孃作急遣他出門,感恩不淺。”趙婆道:“不必叮囑,老身自有道理。”吃罷茶,就起身出寺,也不回家,取路徑到沈全家裡。掀開竹簾,咳嗽一聲,驚動了這個前世冤家。
黎賽玉在軒子裡和沈全閒坐,心裡正想著鍾和尚,欲見無由,忽聽得有人咳嗽,認得是趙婆聲音,慌忙出來看,正是這撮合山。兩個道了萬福,各自心照。趙婆道:“一向久違。”黎賽玉道:“親孃有甚見怪,許久不到寒舍走走?”趙婆搗鬼道:“老身窮忙失望,今有一緊急事情,特來通報。你大官人在家麼?”黎賽玉道:“在軒子裡閒坐,乾孃有甚話講?”趙婆道:“須見大官人方可講知。”沈全聽得,便出來唱喏,同到軒子內坐下。沈全便道:“媽媽要見小生,有何急事?”趙婆故意張惶低聲道:“大官人,你兀自睡在鼓裡哩,目下禍事臨頭,全然不曉!”沈全夫妻二人失驚問:“有甚禍事?”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