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揚了揚眉毛:“哦?”
“就算經理你自己忍了,願意唾面自乾,一旦陳彤那小子動手打了你,顧先生知道了,會輕饒他麼?陳彤他老子是個特別狂妄的傢伙,這誰都知道。顧先生動了他兒子,他能坐視不管?到時候,怕是得拼上身家性命和咱們鬧……到了那一步,經理你肯定得被拖下水。雖然就他那點子能耐,不至於添多大的麻煩,可就算不掉進茅坑,咱們也得沾一身屎,那多划不來。”
蘇譽吃驚地看著他,良久,他才笑了笑。
“沒想到你會考慮這麼多。”他揶揄道,“所以你寧可自己先動手?”
布丁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總之,經理你不捲進去就行。有我和豆腐在場,就算被他們動兩下手,最後他們也有個臺階可下,不至於鬧得太厲害。”
蘇譽似笑非笑看著他,他嘴角那細微的摺痕,透出幾分不可言傳的深意:“多謝你想得這麼周全,可我怎麼聽著,彷彿自己是個扶不起的劉阿斗?”
聽他一說劉阿斗,布丁就笑起來:“我可沒這意思!好吧,今晚確實是事發突然,和明理的客人打交道打慣了,我也沒想到陳彤那小子會如此囂張——陳家嘛,新出爐的暴發戶,大概不知道經理你的來歷。”
他這麼一說,蘇譽沉吟不語。
布丁坐在沙發上,他靜靜看著蘇譽。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蘇譽的臉隱在背光裡,只能模糊看見那石雕般的輪廓。
蘇譽看上去很瘦弱,肌肉也不甚發達,面板似乎貼著臉部的骨骼,但那張臉的線條卻格外精緻,彷彿每一寸都經過精雕細琢,嘴唇尤其優美,若是能吻上去,滋味一定不一般。
不知什麼緣故,布丁想起米開朗基羅的大衛,有一次他手下的兩個小孩子,開玩笑似的把大衛像貼在休息室的門上,那段時間好些人拿它講黃色笑話,還有人說要偷回去貼在蚊帳上對著擼。然而有個小孩卻特別認真地問布丁,為什麼大衛的雕像看起來這麼不對勁。
“你看,別的地方都很發達,強壯得像二三十歲的成年人,偏偏只有雞雞,這麼小一點點,像個小男生——布丁,你不覺得這很不合理麼?”
問問題的小孩本來非常嚴肅認真,但在場的酒童全都大笑起來,因為在絕大多數酒童那貧乏的腦瓜裡,裸體像的作用只是拿來意淫的,誰也不會去思考這裡面的邏輯性。
布丁當時也跟著笑,他也答不上來這問題,不過布丁這人有個特點,就是弄不懂的一定得想辦法弄懂,不清楚的局面一定要澄清,他從不囫圇過日子。
然而他查了大量資料才得知,關於這一點,各方說法不一,也有說是因為雕塑普遍表現的是戰鬥和競技狀態,所以肌肉收縮,更有一種說法是,在當時社會看來,少年是純潔的,到了成年,男性完全成熟,就容易喪失那種純潔的美,走向粗鄙野蠻了。
後來,布丁常常想,他們的經理蘇譽,似乎經常處於這兩種不同的狀態:在大庭廣眾之下,在外人面前,他表現得像個成年人,而且是那種運籌帷幄、鎮定自若的成熟男性。
可是,在某些特定的場合,比如偶爾陷入迷思時,蘇譽身上那種稚嫩青澀的男孩氣質,就會遮擋不住的冒出來。
此刻,他這樣在燈下撐著頭,淺黑的眼睛裡微微含著光,抿著細細的嘴角陷入深思,就特別像那些迷惘無知、對未來心懷憂慮的慘綠少年,每次瞧見他這樣子,布丁總忍不住心裡噗通噗通的跳,手心都出汗。
奔四的人了,竟像個孩童,布丁心裡不由想,這男人怎麼可以如此分裂?
他的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以至於讓他如此分裂?
一定是的,布丁想,在蘇譽的少年時期,一定發生過很嚴重的事,是那件事將他擊潰,讓他的精神狀態不得不留下一部分,停滯在那個時間點……
見他發愣,蘇譽回過神來:“在想什麼?”
布丁趕緊咳了一聲,他站起身:“我是想……經理,要不,我來帶溫蘊吧。”
蘇譽一怔,卻淡淡笑道:“布丁,你想打豆腐的臉啊?”
“我可沒這麼說。”
“難道不是麼?溫蘊的保薦人是豆腐,豆腐帶了他足足倆月,現在都是半成品了,你卻伸手要把人奪過去。”蘇譽斜斜看了他一眼,眼風突然凌厲,“布丁,你不想和豆腐做兄弟了?”
布丁搖頭:“經理,我是覺得,今天這事兒沒完呢。”
“哦?”
“我是說,陳彤那小子。”布丁頓了頓,“今天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他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