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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就在子瞻去鳳翔府前後,仁宗立嗣的事終於漸漸有了眉目。

先是,一直冷漠無語的仁宗皇帝,突然變得有些狂躁了;而且,總覺著有話要說。有前兩次的經驗,內侍們誰都悄悄地躲著他。只有藍元震明白那原因:王貴妃又生了一個公主,有個倒黴蛋提點銀銅場、職方員外郎張述,頂風又上了一本奏摺。皇上是被氣的!

仁宗正坐在延和殿生悶氣呢,內侍進來報道:“啟奏皇上,富弼正在閣門外求見。”

傳富弼見駕,原是皇上的意思。富弼母親去世,一再請求終喪守孝,仁宗儘管已經默許,還想當面勸他一次,讓他儘可能上班視事。既約了他,怎能不見呢!皇上一點頭,內侍就出去傳富弼見駕了。

起舞完畢,富弼見皇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不敢貿然開口,只垂手站在一旁。

皇上大概也發現不對,一揮手:“坐吧,便殿不必拘禮。”

富弼一躬腰謝恩坐了。皇上卻突然想起了什麼,抓住手邊的一本摺子就扔給了丞相:“您也看看。有個什麼叫張述的,上的好本章!他自己說了,這已經是第六本。”

富弼接過一看,立馬臉就白了:這張述真是吃了豹子膽!這樣的話,也是做臣子的該說的嗎?!

仁宗的臉,也由暗變紅,由紅變白,精神也逐漸昂奮,終於憤憤而談,一發不可收拾了:“說朕在位幾十年沒有子嗣,也根本不關心子嗣。不關心子嗣,就是不關心社稷存亡。他又不是朕肚子裡的蛔蟲,朕關不關心子嗣,他怎麼知道?就敢斷言朕根本不關心子嗣?還說朕不關心社稷存亡,倒好像他比朕更關心江山社稷?果真如此,我倒要問問他到底是個什麼居心!”

富弼從沒看見皇上這麼憤激,哪裡還敢往下看,趕緊站了起來。仁宗一指凳子:“不關您的事,您坐著看您的。”自己卻站起來來回走動了,嘴裡仍然滔滔不絕:還有好話呢!竟說要是周世宗能早早立嗣,選個宗室接受皇位,不叫嬰兒當皇帝,也就沒有太祖登基、沒有大宋朝了。聽聽,這是什麼話!”

富弼見皇上只是自說自道,確實沒有要他答話的意思,也就坐下繼續讀他的奏摺了。越到下面越傷人:說皇上今年又生了第四個公主,眼看著是蒼天不叫皇上有嗣了!要不,生的三個皇子既不會夭折,此後也不會盡著生公主了。一切都有定數,不認命是不行的。皇上該徹底醒悟了!千萬以社稷為重,不管太祖還是太宗的子孫,只要賢德,都可以將他們選來立嗣。

富弼讀完張述的表章,仁宗還在憤憤不平:“他居然膽敢說朕命中無子!難道他是送子觀音,怎麼就知道朕命中無子?真正豈有此理!”

富弼也義憤填膺:“這個張述,真正該殺該剮,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做臣子該說的!”

仁宗有他這麼一撫慰,終於漸漸平靜了,又重新坐了下來。

富弼繼續聲討道:“這個張述,原來是泗州知州,官做得一塌糊塗。臣在中書,就親眼見過好幾份告他因循瀆職的狀子。他這是因為官做得不好,怕丟了烏紗,故意危言聳聽,掩過邀名,哪裡是什麼關心江山社稷!這樣的小人,怎麼還能升官嘉獎!我回中書,就要他們上書免了他的新職,將他貶到該去的地方去。請皇上千萬不要將這幹小人的話放在心上!皇上勤政愛民,大恩大德深入天下臣民的骨髓,蒼天哪裡會沒有報應!皇上有嗣不過是早晚的事,千萬不要為這件事情發愁!”

皇上的臉上,已漸漸有了笑意。

富弼卻突然打住,躊躇道:“微臣還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上笑道:“正要聽您說下去呢,怎麼不當講?說。”

富弼放緩了語氣,說:“沒別的,微臣只是擔心,皇上身邊的人知道陛下求子心切,恐怕難免希寵求幸,有傷陛下龍體。皇上還要多保重才是呵!”

原來竟是這等體貼入微的話,皇上真是感動極了!這才想起要他來的本意,遂開口道:“謝謝您的關心!您還是那麼想,不願起復?朕是真離不開您呵!”

富弼雖然動容,還是推道:“陛下,宰臣起復不是平常時節的盛典,微臣也有難言之隱!還請陛下開恩,準臣終喪。真有事,陛下還可以隨時召喚嘛!”

皇上見他還是這麼說,只好隨他了:“您既要盡孝,朕也就不勉強您了,節哀保重吧!”

富弼謝了皇上出來,那倒黴蛋張述也就跟著丟官了。

可張述丟官並沒有為皇上帶來好運,富弼的預言更沒法兒應驗,立嗣仍然是件事兒。既還是事兒,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