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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理就該不重這一道了,可他偏不。慶曆新政,范仲淹不是重策論輕詩賦嗎,他第一個跳出來反對,那邏輯也怪怪的:“俗話說,‘水到魚行’。詩賦都做得的人,怎麼會連官都做不好?絕對不會。真宗皇帝的時候,考進士只考詩賦,天下書生只知詩賦不知其他,官不都做得很好嗎?改什麼,根本是沒事找事!”

大概因為制舉出身,那皇恩比一般入仕的更來得隆重,他感謝起來,也要比一般人更出格:無論什麼時候吃飯,從來都衣冠楚楚,不敢有一點懈怠不敬。越是盛夏三伏,越是如此。不是不熱,他另有道理。女婿與他一起吃飯,見老丈人不解衣帽,只好陪著不動。他卻勸道:“脫了衣服,脫了衣服,你們比不得我。我由布衣發達,一粥一飯都是皇上的恩賜,一時半刻也不敢不敬!你們吃的是我的飯,就不必拘這個禮了。”女婿這才脫衣解帶,痛痛快快吃飯了。

這樣講究禮儀的人,卻還是連一個“情”字也割捨不下。也許是家裡三妻四妾不耐看,時時總想著拈花惹草。還在當右諫議大夫時,他就因為買一個漂亮小妾被貶了官。這個小妾,原是託戶部判官楊儀買的。楊儀要巴結言官,分文未取,貼了買身錢不說,還貼了一身衣服行頭。到楊儀倒黴,帶出他來,人家參他一向稟性奸猾,欺下罔上,身為言諫官,不但不能正人,反倒以權謀私,除了貶官,沒受到其他處分,已經很幸運了。輾轉做了益州知州,故態復萌,又掛上了一個官妓陳鳳儀。大宋律令規定,官員嫖妓是要吃板子戴枷的,自然只能偷偷往來。到離開成都,更不敢帶了,只好寫些詩詞書信來搪塞。鳳儀卻被撩得肝腸寸斷,恨不得當時就為張大人抹了脖子。分開之後,兩個人全都牽腸掛肚。鳳儀想的是卿卿我我,剪不斷理還亂的那一腔柔情;方平則又怕又悔。自己有那麼多文字在她手裡,只要洩漏一絲一毫,不僅一生名節全完了,那仕途也跟著要泡湯了。說不清他們兩個到底誰更痛苦,但率先解脫的,卻肯定是張方平。

王懿敏去做益州知州,上任前先來和張方平告別。臨分手,特意問道:“安道兄,有什麼要我在成都辦的?再不說,可就晚了!”

方平一笑,拿出一封信:“還真有一件事要託您,別人我不放心。”

懿敏一瞅信封,早明白了,調侃道:“託我替您了卻風情債?”

方平臉上一紅,搭訕道:“拜託,拜託!雖說食色性也,畢竟荒唐,傳出去總不好看,還望仁兄成全。”

懿敏見他尷尬,也正色道:“人人都打這麼過,有什麼?仁兄只是多慮罷了。放心,我一定做得漂漂亮亮,讓您再沒有後顧之憂!”

方平當胸就是一揖:“雖說大恩不言謝,我還是要先謝謝仁兄!”

懿敏也回了一禮,笑道:“小弟也有求您辦事的時候,只要到時候不裝傻就成了。且等我的訊息吧,告辭。”

方平將懿敏一直送出大門之外。問清什麼時候動身,又打發人送了禮物、宴席;當日,自己又親自趕到城外驛亭相送。雖是殷殷多情,那多半是為了友誼,擺平陳鳳儀的事,倒是絕口不提了。

懿敏到了成都,稍稍安頓之後,就穿著便服,讓個心腹引著溜到鳳儀住處去了。鳳儀聽說是知州大人駕到,自然誠惶誠恐。可她那風情萬種的樣子,卻讓懿敏先吃了一驚,再沒法兒嚴肅了。定了半天神,才勉強開口道:“你就是陳鳳儀?”聲音裡已多少透著一絲輕佻。

鳳儀斂衽行禮道:“賤妾就是陳鳳儀,大人有什麼吩咐?”

懿敏說:“我倒沒有,只是你的老情人巴巴地要我問你好。”已不只是輕佻,更帶著輕薄、挑逗了!

鳳儀早紅了半邊臉,低頭說道:“大人不要取笑!”

懿敏越發不能自持,不禁有些手舞足蹈了:“看你那小樣兒?安道什麼都告訴我了,你還裝相呢!”

提到張方平,鳳儀顧不得羞澀,抬起頭問道:“張大人他好嗎?”或許是想起先前的恩情與此後的相思、冷落,問過這一句,鳳儀就再不說話,只在一旁默默流淚了。

懿敏見她不僅漂亮,而且多情,上來抱住她的雙肩,安慰道:“天下並非只有張安道一個人多情,本大人也一樣能關照你。你就別發愁了,啊!”

鳳儀睜著一雙淚眼瞅著懿敏,無限悽楚地叫了一聲:“大人!”這聲音合著那眼神的哀憐與乞求,叫懿敏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不能操之過急,且辦了正事要緊。這麼想著,便轉出一種莊重口氣,說:“差點兒忘了正事了。安道是不是有一些書信在你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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