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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究竟。但對初次見面的這個候補知府,張之洞尚不願如此不恥下問,他只是隨意點點頭,表示在認真地聽。

“傍晚,我到餐廳吃晚飯,又見這個年輕人與另外兩個洋人在高談闊論,這次我卻一個字都聽不懂,不知他們說些什麼。只見這個年輕人一邊口不停地說,一邊手舞足蹈,那兩個洋人頻頻點頭,時時露出會心的笑意,看得出那兩個洋人是很欣賞這個人的。卑職心裡納悶,見一個侍應生過來,我悄悄地指著那兩個洋人問他。侍應生告訴卑職,這是兩個德國人。卑職聽了一驚,莫不是這個年輕人在跟兩個德國人講德語。怪不得我一個字聽不懂,這個人不簡單,我要跟他聊聊。”

第八章 諒山大捷(19)

張之洞一隻手在輕輕地捋著長鬚,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顯然,他也被這個既能跟英國人談話,又能跟德國人談話的年輕人給吸引住了。

“我一邊慢慢地吃,一邊注視著對面的餐桌,見他們三個人走出餐廳,我也便跟著出來。走到甲板上,兩個洋人與那個年輕人握手道別,我趕緊跨上一步,衝著那人的背說,喂!年輕人,請到我房間裡坐坐好嗎?那個年輕人回過頭來,朝我一笑點了點頭。我這時看清這個年輕人鼻樑很高,眼睛深陷著,兩隻眸子灰灰藍藍的。卑職突然一驚:莫非他不是中國人,是個洋人不成?再細細地看,他的面板黃黃的,辮子黑黑的,一身藍底金花寧綢長袍上罩了一件考究的黑細呢馬褂。他是個中國人呀!”

趙茂昌“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張之洞也聽得有趣,忍不住插話:“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中國人?”

“大人問得好!一到房間,卑職第一句話就問他,你到底是中國人還是洋人?那人大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好看的牙齒,用不太規範的閩腔官話說,我是中國人,不是洋人。卑職試探著問,你是福建人嗎?他答,我正是福建人。卑職一聽樂了,這麼說,我們是同鄉了。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他說我姓辜,名鴻銘,字湯生。卑職也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他。卑職稱讚他英語、德語都說得好,了不起。他笑著說,我不但會講英語、德語,我還會講法語、俄語、葡萄牙語、拉丁語、義大利語、希臘語、馬來語,連同我的母語漢語,我懂十門語言。卑職想,這真是一個罕見的奇才,便問他,你怎麼會講這麼多的洋話。他於是告訴我,他出生在南洋檳榔嶼,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葡萄牙人。養父母是英國人,十歲時跟著他們去了英國。在英國讀完大學後,又去德國學工程,再到法國留學,故而能說這麼多洋話。”

張之洞笑道:“這麼說來,我明白了,他原來是個混血種,又是中國人,又是洋人。”

“大人說得對極了。”趙茂昌忙恭維。“劉玉澍還說,他親耳聽過這個辜鴻銘的一則笑話。卑職從這則笑話裡知道辜鴻銘是個極聰明風趣的人。”

“什麼笑話?你說說。”張之洞很有興致地問。

“劉玉澍和辜鴻銘一起坐船從香港來廣州,辜鴻銘和船上一個法國老太太用法語談得熱火。法國老太太說,我身體不好,醫生建議找個好地方療養一段時期,聽說廈門是個好地方,最宜療養,不知是不是這回事。辜鴻銘說,不錯,廈門真是一個好地方。我剛到廈門時,站不起,只能在地上爬著走,成天睡在床上,拉屎拉尿都不能控制。在廈門住了兩年後,不但可以走路了,還能跑步。成天在四處跑,拉屎拉尿,也都正常了。法國老太太聽後高興極了,說,先生這麼重的病都療養好了,我一定去。當辜鴻銘將他與老太太的談話告訴劉玉澍後,劉玉澍問他,廈門哪有這麼好,你不是在騙人家嗎?辜鴻銘說,我沒騙她。我一歲時,父母就帶著我在廈門住了兩年。一歲的小孩子當然不會走路,只會爬,拉屎拉尿也沒有節制。到了三歲,自然會走會跑,也不隨便拉屎拉尿了。我哪裡騙她?”

“哈哈哈,”張之洞禁不住大笑起來,“這個混血種太有趣了。下午你們帶他來衙門,我見見他,合適的話,就讓他在我這裡做事,我身邊還真缺少一個這樣的人哩!”

中午,張之洞把辜鴻銘的情況告訴桑治平,請他尋兩本洋人的書,一本法文的,一本俄文的,下午帶著這兩本洋書和他一起會見辜鴻銘。桑治平聽說天下竟有這樣的奇才,又驚又喜,一口答應。

下午四點,張之洞處理好應辦的公事,將已在會客室等候一個鐘頭的辜鴻銘和陪他前來的趙茂昌、劉玉澍招了進來。

辜鴻銘踏進簽押房門的時候,張之洞抬起頭來,將他仔細地審視一番。的確如劉玉澍所說,此人隆準碧眼,黃膚黑髮,一副